他很清楚,皇帝对采莘公主与贺姑娘有一份特殊的感情,那是源自于流落民间时所建立起的亲情。
整个后宫,看来看去,皇帝最看重的也就她们两人了,因此遇上两位姑娘的事,他无不亲自去办,务必办得稳稳妥妥才是。
张和离开后,萧霁问小优,“苹果的身子怎样?好些了吗?”
“有王爷送来的药材,再多吃几副药就没问题了,只是……心病难医,你明白的。”
她自萧霁口中明白贺心秧和王爷之间的关系后,别人眼中充满质疑的感情,在她心里成了可歌可泣,她同情贺心秧,也心疼王爷,偏偏又挑不出关倩的错处,让王爷不娶。
“你说的对,心病难医,不过苹果很勇敢,我想她会慢慢想清楚。”
“最近几日,我见苹果姊姊似乎不讨厌王爷去看她。”
萧霁苦笑,小优不明白,在未来的世界里,不管是分手或离婚,都不会真正切断女人与男人之间的关系,他们会以另外一种形式相处。
只是苹果的爱情尚未真正放下之前,伤心难免,何况剩下两个月了,到时候六皇兄娶关倩进门,她不知道还要怎样天翻地覆的痛上一回。
“有空,你多去陪陪苹果吧。”他看着她那张像白玉一样光彩透润的脸,笑了。
“还说呢,苹果姊姊可忙的呢,好几次过去,她都没时间理我。”
“她有什么好忙的?”
“忙着带愿愿、望望啊,他们两个可爱极了。愿愿像个小大人,老是用怀疑的眼光看大家,苹果姊姊说他有被害妄想症;望望却是人人都好,谁来都要抱抱、亲亲,晴姊姊却骂她,哪天被卖掉,还会帮人家数银票。
“紫屏姊姊说,要是望望真会数银票,那可就是天上星宿降生了,苹果姊姊跟着起哄,真拿出一迭银票放在她面前,望望也不知道是真懂还是假懂,竟把银票全拽在怀里,一张都不肯落下。”
“这个见钱眼开的小丫头,银票太脏了,下回拿一斛珍珠让她数。”
“才不要,若是吞下去可怎么得了。不过,姊姊说见钱眼开没什么不好。”
“那个市侩的家伙居然这样教你?别听她的,会学坏。”
“可金钱的确是好东西啊,苹果姊姊说,许多人明明心底爱着呢,却还要装清高,嫌银子污秽肮脏。”如果她有很多银子,就可买一堆药材制新药,不必被人限制东限制西的。
“我没说金钱不是好东西,只是有更多的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
“有吗?”
“金钱能买来药材,却买不来健康;能买到书籍,却买不到知识;能买来金银珠宝,却买不了爱情;能买来贺卡,却买不到友谊。所以与其看重金钱,不如看重真心待你好的人。”他在暗示,多看重看重身边的这个男生。
小优还是不懂,偏过头,反复咀嚼他的话,越咀嚼越觉得滋味无穷。
“有道理,害我昨儿个还跑去苹果姊姊的书铺呢。”她想看看,怎么写几本艳本就能挣进大笔大笔银子,不像大夫,辛辛苦苦从早到晚看病人,还是过得苦哈哈的。
“你一个丫头去那种地方?不怕被你爹知道,禁足在家里?”
那可是卖艳本的地方,来来往往的全是男人,她混在当中怎么成?心一急,他扯了她的手,摆臭脸给她看。
小优吐了吐舌头,害羞笑道:“我又没进去,只不过好奇嘛,就想看看人家说的盛况空前是怎么回事。天呐,还真是满满的一屋子人,果果哥哥,你知不知道艳本里面到底是写些什么?”
小优的问题让萧霁脸色迅速翻红,他下意识想起偷看小说的后遗症,这里……可没有能够镇压荷尔蒙过度分泌的冰淇淋。
“干嘛好奇?”
“人家就是想知道嘛,里面到底写些什么,怎么男人都爱成那样?”
“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好奇心会杀死猫的。”真是的,不管哪个时代的小优都是好奇宝宝。
“放心,我不属猫,多一点好奇无妨。”舅舅才说她的好奇心和追根究底的精神是学医最重要的特质,还要她好好保持呢。“说嘛、说嘛,果果哥哥,你给我讲讲嘛。”
“反正不是女孩子该看的书。”
“既然不是女孩子该看的书,为什么苹果姊姊能写?你诓我的哦,或者……哦哦,你也没看过?”
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在他面前眨啊眨的,可爱清灵的模样让他忍不住脸红,她到底有没有自觉啊,怎么可以靠男子靠得那么近?
“够了哦,再问下去我要翻脸了。”
“为什么翻脸呢?是因为没看过,怕被我问出了底,还是嘴巴说不可以看,可是早就偷偷看了?”
萧霁大叫一声,“李小优!”
小优转过脸,巧笑倩兮,身子一扭跑开。
萧霁忘记端庄、忘记稳重,他恢复到十二岁小孩该有的性情,提起脚步,飞快追向小优……
园子里,柳树舒展了黄绿嫩叶的枝条,随着春风吹拂、轻柔摆动,盆子里的植栽有的花蕾满枝,有的含苞初绽,有的昂首怒放,白得如玉的月季花竞相开放,散发出一阵阵沁人心肺的花香。
蝴蝶被吸引来了,它们舞动缤纷双翼,伴着男孩女孩清脆的笑声,领着春天,走向一季热闹。
一路上,关倩低着头不说半句话,只是紧紧地抿着下唇,抿出一脸苍白,陈姑姑凝着冷肃表情,一样敛眉不语。
她们去了怀宁宫,贺心秧不在,连宫晴、风喻、小四、丫发和孩子也都不在,问了里面的宫女,她们说,明儿个休沐,王爷他们一家人去踏青了,今晚不回来。
一家人?还没进门呢,他们就成了一家人?这让关倩的颜面往哪里摆?如今在后宫,贺心秧都敢这样嚣张大胆,日后真进了王府,关倩还有容身处?
她们寒着脸往平和宫回转,半路遇见皇上身边的太监张和,他正要去办萧霁交代的事。
张和是何等精明的人,他很清楚萧霁之所以能成为皇帝,端望萧锳的支持与谋计,眼前的陈姑姑曾为贤妃所倚仗,而关倩是未来的蜀王妃,此刻不巴结,更待何时?
因此当陈姑姑拦下他,问他要往哪里去时,他便提了小皇帝的命令。
陈姑姑听了面露笑意,她正愁没法子渗透怀宁宫呢,这会儿机会就在眼前。
她眉开眼笑的说:“张公公,求你帮个忙,我有两个侄女,本想待王爷成亲后送进王府伺候,眼下恰好有这个机会,就让她们先跟在贺姑娘身边熟悉吧,贺姑娘日后是主子,能够早点摸透性情,也是好的。”
这话张和岂有听不明白的。
所有人都知道关倩出身不高,性子又软,往后王爷想纳谁为妾,肯定是不会有意见的,眼下陈姑姑把侄女塞进怀宁宫,为的还不是攀高枝、当凤凰。
他看向关倩,关倩回给他一个微笑点头,看来正牌王妃没意见,既然如此,他有什么好反对的,自然是再次顺水推舟卖个人情。
夜深人静,男子穿着一袭夜行衣,未曾覆面,他轻功点地、轻轻巧巧地出现在关倩的闺房里。
他叫做柳弃,他的身材很高,但瘦骨嶙峋,额间膀子侧青筋浮现,脸色焦黄,两腮微陷,唯有一双眼睛精烁,透出几分狡猾。
关倩站在灯光下,粉铸脂凝,娇波流慧,一身霓裳霞裙,罗袜朱履,袅袅婷婷,细柳生姿,媚丽动人,甚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