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出端倪却不愿意逼迫她,然后犹豫了几日,她还是为了他而投降。
她说:“我找到出谷的道路了,但我不想出去,想在这里和你待一辈子。”
他想出去,可她那样的表情让他沉默。
她苦笑叹气,“我知道,留下对你并不公平,在这里你只能当个山林野人,走出这里,你就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了,可那个时候,我与你……便是天差地远的身份,是云泥之别,是……”
然后他冲动了。
因为一年来的朝夕相处,因为她口口声声的爱情,更因为她挡在大熊身前,她重视他比自己更甚。
他握住她的手,再次对她承诺,他说:“等我们出去后,不管我还当不当那个王爷,我都会娶你为妻,不要担心,过去的事已经过去。”
他说得清楚明白,不管过去她对不起他多少,这一年相处,她都已经尽数将其抹去,她相信他的承诺,她笑了。
隔天,他们出谷,他们回京,在关倩的引领下,一起回到蜀王府。
蜀王爷生还的消息传出,皇帝勤政殿召见,来传圣旨的是宰相李同光,他激动地对萧锳说明这一年来的朝堂变化,关倩听着他的叙述,才明白自己爱上的男人胸有丘壑,不管是勤王或萧□,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萧锳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他们进宫,萧锳带上关倩,为实现自己的承诺,他请求皇帝下旨赐婚。
可皇帝尚未允准,却闯进来一名姑娘,那姑娘与关倩容貌相似,他差点儿以为她是关倩口里的姊姊,若非她看起来比关倩年轻许多。
她来、她走,不过简短几句话,几句让萧锳摸不着头绪的言辞,可那双充满哀恸的眼神却深烙在他脑海里,他解释不来,为什么自己无法忘怀,为什么一想再想,似乎非要想出个子丑寅卯才肯善罢干休。
她认识自己吗?为什么她忧郁的眼神会让自己那颗心跳得乱七八糟,为什么她那张强忍着哀愁的脸庞会让自己停不下想象?
如果关倩没有说谎,如果过去他们之间确是誓言万千,如果她是他心底唯一的女人,为什么一个陌生女子的憔悴容颜,会在他心中一再重现?
萧锳再看一眼画像,上面的女子的确是关倩,闯进勤政殿的女子比画像瘦得多,她焦灼的容颜上,没有倩儿娇俏的甜美笑容。
如果不是太爱,他怎会一张张图画不停,如果不是相思泛滥,他怎会将她珍藏入心,所以他是喜欢倩儿的、深爱倩儿的,他不该在这一点上头质疑,况且倩儿于自己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辜负,只是……
心头上,那名陌生女子的凄然笑脸再次浮现,让他久久无法释怀。
第二章 情冢(1)
贺心秧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人或站或坐,满满的围了一圈。
果果、宫晴、慕容郬、紫屏、苓秋、风喻……连小四都过来凑热闹,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好像被谁倒了千万元的债,紫屏、苓秋更是滴滴答答,眼泪掉不停。
贺心秧目光向众人扫过两圈,拉开嘴角,竟然笑了,她说:“真可惜。”
见她醒来,宫晴和萧霁凑上去,他们坐在床头,满脸的心疼。
“可惜什么?”萧霁弯下身,放低了音量问,好像声音一高,她就会被音频给震碎掉。
“可惜紫屏和苓秋不是人鱼公主,不然我就有满屋子珍珠,滴溜溜地转了。”她说着只有萧霁和宫晴才听得懂的笑话,可惜很冷,没有人表现出半分笑意。
“没良心的小姐。”紫屏转过身,眼泪掉得更凶。
小四看不过眼,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她,她咬了咬唇,接下。
最好是没心没肝没肠肺,那么她的胸口就不会那么疼。没关系的,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决定放弃他,有过一次经验,这回会更驾轻就熟吧。
她就当……就当他娶了惠平郡主,就当他们之间,没有从头来过。不知道是哪个有哲学脑袋的人说的:倘若无分,即便是有缘,最终也只会一次次错身。
她和萧锳就是那种合合分分、碰碰撞撞,能摩擦出火花,却烧不出一室光明的灯火。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太医过来看看。”宫晴好看的柳眉倒插,好像想去找谁拚命似的。
“太医就不必了,有心理医生麻烦找两个过来。”贺心秧随口应答,话出口又想起来,这里有许多听不懂的古人甲乙丙。
“我啊,有心事找我讲就对了。”萧霁拉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贺心秧望向果果,过完这个年,他才十二岁呢,龙椅坐没几天,那分王者气势全出笼了,那把了不起的椅子果真有强大磁场,谁到上面待几天,就会换上一副与众不同的龙相。
“你能顶什么事啊?”贺心秧一笑,想把手抽回来。
“我能顶的事大着呢,只要你点头,我马上把关倩流放到边疆地带,让她养羊养马,一辈子不准进京城半步。”萧霁霸气说道,硬把她的手留在自己掌心中。
用权势压人啊?她该不该花时间检讨自己的品德教育?“然后呢?”
“那个‘然后’还要人家教?你脑子开始退化了吗,随便想都知道,这时候你就可以趁虚而入,勾引、诱惑……让六皇兄再次爱上你。”
萧霁丢开形象,口气半点不像皇帝,如果那群辅国大臣听见他这样说话,说不定会当场昏过去。
贺心秧叹口气,年轻真好,讲什么话都可以信誓旦旦,并且认真相信,可惜两世为人,她不像果果那样年轻,不像他那样可以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如果他的心里只有关倩呢?”
如果她于萧锳,从来都只是影子替身呢?这……根本不必使用疑问句,那是笃定摆在眼前的事实啊。伤,真的很伤,伤透了。
“你管他,反正我来封你做蜀王妃,你天天待在六皇兄身边,让他眼里耳里听的看的都是你,久而久之,六皇兄就会忘记关倩。”
“听起来挺公平的,占不了他的心就占他的身,得不到就用抢的,抢不到就用偷的,偷不到就用精神折磨,总有一天,他被我逼疯,我就赢了。不错,虽然有点小流氓,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你在讽刺我吗?”萧霁瞪她。
“我很高兴,你听出来了。”贺心秧痞痞笑开。
“告诉你,人心会变,爱情会转移,三年五年,我就不信那个关倩有多行,能够强势霸占六皇兄的心。”萧霁说得理直气壮,仿佛他真的懂得感情是怎么一回事。
太强词夺理了吧,分明是她妄想霸占萧锳的心,怎么会是人家强势?难怪民不与官争,何况是同皇帝争,明明理亏,还满脸的义正词严。
贺心秧无奈地望向萧霁。“就算人心会变、爱情会转移,我仍然是一颗骄傲的苹果啊,掠夺的事不做、强求的感情不要,我只要属于自己的东西。”
宫晴敛起眉目,她懂,苹果不是古人,她是自负的现代女性,只愿唯一、不愿代替,现代女性谁肯成为别人的替身,谁肯让自己的爱情蒙上阴影?
不是最好的,不要;不是最专一的,不要。她们有她们不能妥协的原则与骄傲,宁缺勿滥,是现代女性的爱情观中最重要的原则之一。
慕容郬……不,萧霁为孟家平反后,他恢复原姓,却未再改回旧名孟帼,所以他现在是孟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