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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拔腿狂奔着,拼着一百步外的一线生机。

  而华与刹早已走出厅外,将八尺大弓拉得饱满,突地掀唇问着身旁的卓凡。

  “卓凡,你猜本王想射他身上何处?”

  “属下难揣王爷心思。”卓凡低声道。

  “也对,你要是能猜中本王的心思,那就麻烦了。”话落。箭翎凌空而去,饶是谢祖早已跑得只剩一抹影子,他依旧准确无比地射中他的肩头。

  谢祖哀号了声,脚步压根没停。

  “王爷,要追吗?”卓凡微眯起眼,知晓主子的箭并没有要了谢祖的命。

  “本王说过,只要他没死就由他去。”华与刹把弓递给他。“本王打一开始就没要他的命。”

  “可是他……”

  “本王留他,自有用处、”华与刹笑着,回头睨着他从近泽三十万大军挑出的精英暗卫道:“本王惜才爱才,但是包藏祸心者,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必定碎尸万段,你们可要记清楚了。”

  “属下遵命。”

  华与刹笑睇着众人,他不允众人背叛,可却是打心底不相信众人。这是他的天性,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

  他早知谢祖的心性不定,早晚叛乱,如今不过是提早处置罢了,由着谢祖去投靠其他人,而身上的伤足证明他事迹败露,但要是投靠大哥,大哥断然不信他会失手留谢祖一命,要是二哥的话,肯定照单全收,如此一来……就从二哥先开刀吧。

  届时谢祖又能投到谁的麾下?最终,他会让谢祖知道,留他一命,不过是他早预测到他最后的落脚处。

  这并非是因为有当初的记忆,而是他太熟知人性……就算这一回绕了远路,他一样可以用实力证明,他会再一次君临天下,彻底将八方王朝闹个天翻地覆!

  窦月芽病了。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内心的病,尽管过了多日,她依旧忘不了夜色里,恶如罗刹的华与刹,那邪魅得教人畏惧又不自觉沉迷的笑。

  太可怕,太可怕了,皇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得想个法子离开,要不至少也不要嫁给那个可怕的男人!

  想起那滚落的人头,一股反胃感又冲上喉头,然而这两日她怎么也吃不下东西,就算想吐,也只是干呕折腾自己。

  “盛兰,听说你又病了。”华与剀摆了摆手,示意寝殿外的宫人免礼,径自入寝殿,瞧她又干呕了下,他微皱眉回头道:“硕公主病了,怎么没找御医?”

  “奴婢——”

  “不关她们的事,我不是生病,是……”她抿了抿嘴,低声喃着,“是被吓的。”

  华与剀扬眉,总算意会。“也是,那场景连我瞧了都觉得心里不舒服,更遑论是娇生惯养的你。”

  是是是,和他们相比,她确实娇生惯养极了,对那种场面一点都不习惯也不打算习惯。

  “那就是四哥。”坐在床前的高脚椅上,他语义不明地道。

  可是窦月芽一听就明白。她忍不住想,和她同样目睹那一瞬的姑娘们,不知道还敢不敢靠近他,如果胆子够大,麻烦把他打包回家吧。

  “你怕四哥了?”

  窦月芽撇撇唇角,苦笑不已。那已经不是怕,而是……就算没看到他,那一幕还是在他脑海里不断地重演,令她本能地排斥那个人。

  “我也有点被四哥吓到。”他说着,懒懒地靠上椅背。“四哥那个人桀骜不驯,行事向来凭心情,但事情轻重缓急,四哥向来拿捏得极好,可是这回他竟出手杀了二皇子妃,这实在太不智。

  窦月芽眼角抽搐着。怎么听这说法,好像他在意的只有华与刹的行事动机,而不管那条人命?

  华与剀逛凭她的表情,就将她的心思猜个七八成。“盛兰,这就是皇族,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不明白。”她明白这些干么?她要回家,她会找到方法的!

  “宫宴那日逮着的贼人,听说当晚就死在御医馆,御医验尸,确定那贼人不是伤势过重而是中毒身亡,可他在御医馆昏迷不醒,里里外外又都有禁卫守着,谁能喂他毒?”

  窦月芽对这事真的一点研究的心思都没有,可瞧他说得那么认真,之能配合着追问:“结果呢?”

  “我二哥和五哥成了最大嫌疑者,因为二哥统管皇城卫,五哥掌管宫中兵马,是宫中军司头,而统管禁卫的太尉是二哥的舅爷,岳父更是兵部尚书,你懂这其中关系吗?”

  他眉头微皱,稍稍组织他说的人事脉络,推测地道:“造反?”

  华与剀微诧地看着她。“变聪明了。”

  他悻悻然地哼了声。“我是真人不露相。”别把她当成那个养尊处优的正主盛兰,她是个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中打滚过的人。

  “所以四哥没事了。”

  绕了一大圈,窦月芽总算是搞清楚状况了。那晚,贼人说是华与刹所指使,如今算是沉冤得雪,可喜可贺。

  “帮我跟他说声恭喜。”这么点小事,她不会吝于表示。

  “你不相见四哥?”华与剀不解地眯起眼。

  “我这儿谁都能来,他想来自然会来,我想不想见他……不重要吧。”他住在华丽的鸟笼之内被豢养着,这儿门禁有不严,他要真想来,她能对他说“滚”吗?

  她的勇气不会用在这种地方。

  “你没了记忆,整个人都不同了。”

  窦月芽神色不变地睨着她。“不然我还能怎样?全都忘了对我何尝不是好事?一切重来嘛。”

  “不见得,因为已经洗清四哥的罪嫌,所以皇上已经下旨,下个月你将嫁进睿王府,并且随四哥前往属地近泽。”

  窦月芽瞪圆水灵杏眼,像是听到多么不可思议的话,半响之后,她试图镇静地问:“敢问抗旨的下场是——”

  “论斩。”

  华与剀打趣的口吻压根没有安抚到她,她又回想起那一幕,好似又看见二皇子妃的头掉落在脚边,死不瞑目地瞪着自己,教她不禁又干呕出声。

  “盛兰,你不要紧吧?”华与剀探手欲拍她的背,却又缩回去。毕竟两人虽亲如兄妹,可四哥警告过了,往后他得喊她一声四嫂。

  “我很要紧……”她想大哭一场抗议老天的恶作剧。

  就算你忘了四哥,但相处过后,也许你……“

  窦月芽嘴角抽了两下。不可能的,她光是想到他就想吐,怎么可能喜欢?

  对他短暂兴起过的欣赏,已被他一剑砍碎了!

  “可是圣旨已下。这婚事是万不可能——”

  外头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开门声,硬生生打断华与剀的话,只见来者诚惶诚恐地跪下。“启禀八皇子、硕公主,皇后娘娘……病重。”

  “什么?”华与剀蓦地起身。

  窦月芽眉头一皱,才两天没见面,皇后怎会病重?

  第四章 奉旨远行(1)

  桂皇后病得凶猛,御医用了宫中上等药材,也无法缓解桂皇后的病情,只能任她有如风中残烛,生命不断消逝。

  进入五月时,桂皇后的后事已着手准备,华与剀和窦月芽守在病榻前,却不见华与刹的身影,事实上,打从桂皇后病重至今,他根本未曾踏进坤和殿。

  这点让窦月芽十分不快。

  她这个外人,让桂皇后照料个把月,虽说没时刻相处,但桂皇后必定会抽空探视她,令她倍感窝心,打从心底喜欢桂皇后,如今皇后病重,只余一口气,她的枕边人和儿子却都没到床前,这算什么玩意儿?

  “盛兰,别气四哥。”趁着宫女和御医都退出寝殿外,华与剀才低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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