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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喝甜汤?”他将离别的不舍埋在心底,勾起浅浅的笑。

  “要给拾幸喝的,动作得快,要赶在她睡着之前。”她边说,边挽着他进厨房。“等到她睡了,咱们再陪爷爷喝上一杯吧。”

  “你可以喝吗?”

  “可以,我好得不得了。”像是怕他不允似的,她软声撒娇着,像只猫在他身上蹭啊蹭的。“陪我喝嘛,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文世涛唇上勾笑,神情却份外悲伤。

  是夜,他在屋外摆桌陪着卜三思喝酒,自然也拗不过卜希临小猫似地喵喵讨酒喝。

  “你瞧,这就是牛郎,那就是织女,中间就是鹊桥,你瞧见了没?”夜渐深,已有几分醉意的卜希临拉着他指着天空。

  山林的视野极好,满天星斗璀璨如宝石,每颗都灿亮万分。

  然而,顺着她的指头望去,果真瞧见两颗泛着蓝光的星,中间密布大大小小的星子。那鹊桥仿佛以星子织就,让两颗主星遥遥相望。

  “嗯。”他眯起眼道。

  “很漂亮。”

  “嗯。”

  他痴迷望着,突地感觉她挨到身旁,不由得垂眼瞅着她,对上她看似迷蒙却又无比清醒的眼。

  “七彩,你怎么了?”她问。

  “没事。”他艰涩勾笑。

  卜希临探手轻扯着他的唇。“你笑得很不开心,一整个晚上心事重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文世涛一愣,想起她敏锐的观察力,不禁笑得苦涩。“没事,只是担心你的身子,喝这么多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没问题,我还很清醒。”她说着,看起来真的很清醒,只是身子一旦离开他,就开始不断地摇摆着。

  见状,文世涛低低笑开。

  “哈,你笑了。”卜希临扑向他,双手环过他的颈项。“七彩、七彩,你知道吗?你笑起来很俊呢,我很喜欢。”

  文世涛勾弯起唇角,希望往后她要是想起他,都是他幸福的笑脸。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可以给她幸福,可是他不能……他好舍不得,真的好舍不得她……

  “啊,下雨了。”

  听她低喊着,他抬眼,瞧见天空开始飘下细雨,逐而转大,他忙道:“赶紧进屋去,伤口别沾到水。”

  “糟,爷爷又睡着了。”

  “你先进去!”他催促着,将睡趴在桌上的老人家抱进屋里,安置好,再赶紧回头收拾桌面的狼藉。

  全数弄妥之后,再回房里,见她已经倚着床柱睡着。

  蹲在床边,他抬眼凝睇她的睡脸良久,直到外头滴答雨声中传来细微的石子投掷声,他才回神,想起那是樊入羲到来的暗号。想了下,他轻柔地扶着她躺下,她却突地张开眼,教他一愣。

  “七彩,是不是我都没洗澡,太臭了,所以你不想靠近我……”她扁着嘴,可怜兮兮地问,但他还来不及反应,她又沉沉睡去。

  他笑了,替她盖好被子,不舍地再看她一眼,才推开门走到外头,顿觉这雨水份外温热。他仰头看着天,不禁羡慕牛郎织女,至少他们还有一年一会的日子。

  而他和希临之间,注定是不再相逢……不能相逢。

  第8章(1)

  当薄阳筛落在山林间,林里的百鸟发出轻啼,宣告一天开始。

  卜希临醒来之后,如往常的先去打水,她蹲在溪边,看着早已收口,却伤痕明显的左颊。

  直到现在,她还是忍不住想,七彩离开她是不是因为她毁容了?

  她脸上的伤,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从鼻梁两边,布满伤痕,可以想见当时的伤是深入皮肉,必须剐去部份,才会让伤好,便形成凹凸不平的伤疤。

  也难怪,七彩一直不让她照镜子……他一定是怕她伤心,可如果怕她伤心,又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

  她想找答案,却无迹可循。

  几天过去了,她在山里到处找,找到山洞,想起两人被困在山洞时,他瞬间僵直的模样,想起他搂着她睡了一个下午……每个角落,都可以让她想起他,他的淡漠和开怀大笑、他的疏离和亲近。

  每想一次就哭一次,泪水像是永不干涸,不断地淌落。

  他到底是上哪去了?是离开了,还是出事了?

  没有人告诉她,她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只能日复一日地寻找着。

  “姐,悦来茶肆的何掌柜来了。”

  听到妹妹的叫唤,卜希临赶忙用溪水抹了抹脸,语气如平常一样地道:“我知道了。”

  她打了一桶水,随即跟着卜拾幸往家的方向走。

  “姐,你想,咱们要不要问问何掌柜,看他知不知道七彩哥的下落?”卜拾幸问着,不时偷觑她的反应。

  她状似不在意地道:“找他做什么呢?说不定他不过是恢复记忆走了罢了。”

  她表现得云淡风轻,只是不希望家人担忧她。

  “可是,就在七彩哥离去后,樊老板也没再来过,我在想……会不会是樊老板把七彩哥给绑走了?”

  卜希临不禁笑出声。“绑个男人做什么?樊老板喜男风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樊老板知道七彩哥善设计雕形,要是他真的居心不良,把七彩哥给绑了回去,逼他设计雕形,再找其他雕师雕刻,不就好了?”

  卜希临顿住,愈听愈觉得不无可能,但一想起樊入羲那双爱笑的桃花眼,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会是个坏人。

  “拾幸,别乱猜,对人家太失礼了。”她淡声道:“要是樊老板真把七彩给绑走了,还要何掌柜来这里做什么?”

  “喔。”

  走了一段路,便见何掌柜牵着马,就站在茅屋前,一见她提着水桶,赶紧走上前接过。

  “哎呀,这打水的工作怎么会是你在做?你身上的伤可已经好了?”何掌柜关心地问着。

  “多谢你的关心,我的伤不碍事了,到处走走,对身子骨也好,不过是一桶水,不打紧的。”她说着,看着有点年岁的何掌柜,走得歪歪斜斜地将水桶往门口一搁,赶忙掏出帕子拭汗。

  “只是,不知道何掌柜今天前来所为何事?”她随手将水桶提起,卜拾幸赶忙接过,走进厨房里。

  “是这样的,我老板挂心你的身子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何掌柜擦着汗,这才发现她的双颊……

  卜希临不以为意地勾笑。“伤好得差不多了,还请何掌柜转告樊老板,多谢他的关心。”

  “我老板回天水城去了,但记挂着你的身子,所以特地差人从天水城把这药膏送来,说是可以生肌去疤的。”何掌柜从马鞍边上,取下一只木盒,打开一瞧,是满满一盒的药罐。“听说这是宫内御药,很有效的。”

  听他这么说,再看那精致盒身和里头的瓶罐,她赶忙挥着手。

  “不,我和樊老板素昧平生,怎能收下这种大礼。”

  “一定要的,我老板说了,他太喜欢卜大师的手艺,如果可以的话,他还希望你到天水城一趟,和他谈买卖。”

  “这……”卜希临不由得怔住。

  打从七彩离开之后,她再也没碰过雕刀。虽然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但对她而言,是自她学习雕刻以来,从未有过的现象。

  她不确定现在的自己到底还能不能雕出东西。

  “而且,只要你点头,会有樊家的马车接你入城,进城之后,便到樊家旗下的客栈住下,完全不需要花费你一分一毫。”何掌柜赶忙鼓吹,就怕她摇头,老板会把他的头给摘下来。

  卜希临不禁失笑。“不是钱的问题。”事实上,七彩那次一出手,就替她赚进千两银子,到现在还好好地搁在爷爷房里,就算她不再靠雕刻营生,一家三口也可以富裕地过下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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