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在乎太子有很多女人?”这三年下来,屈指算算,东宫里那些由皇后所塞过来的侍妾,没两打也有十来个吧?再过不久太子的生辰就快到了,届时朝中大臣应当又会再送他几个绝色美人。
“他竟有了儿子。”皇甫迟最气不过的就是这一点,“两个!”
她没进宫前,那个太子叩菩萨拜仙女似的把她给求进了宫,现下东宫的脚步才刚站稳了点,他就急着纳新人进宫,还接连生了一箩筐的孩子,而最受太子宠爱的,就属那两个得来不易的皇孙。
纪非虽在外头的朝政上可替太子遮风档雨,但她好歹也还是明媒正娶的正宫太子妃,那个贪心又不肯善待她的家伙,究竟把她置于何地?
纪非耸耸肩,“皇上他们担心皇家血脉不能存续下去嘛,多子多孙总是福气,不然每隔个二十年就要闹一次异姓王觊觎皇帝大位,那我多累?你当我掉个王爷就像拔根萝卜一样容易?”
“那你怎么办?”怎么她一副局外人的模样?
她拍拍自个儿的胸口,“放心,我的心好好的搁在这儿,永远也不会被他所伤。”
“为什么?”
“只要不爱,就不会被伤。”就算是表兄妹,那也没多少情分,再说到夫妻,他们照样各过各的桥与路,她只是打手,太子爷则是聘她的东家。
那你又何必嫁他?皇甫迟生生地忍住这句到了嘴边的话。
“别气了。”纪非拉过他,拍着他的背后要他站直,“站好,我瞧瞧。”
“瞧什么?”
她看着他那张没有与岁月打过交道的俊容,“一点都没老嘛,该不会几千年就同样一张睑皮没变?”
\"嗯。\"他两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就近在咫尺的她。
她捏着自个儿的脸颊,“我倒是老了。”
“你才二十。”皇甫迟拉开她的手,不忍看她弄疼自儿。
才二十吗?
怎么她却觉得,在与他分开这么久后,她就像已经过完了一辈子?
这三年来麻木的日子,让她都以为,这就是她的一生了……
偏偏他,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难道三年前的雪夜,他都忘了吗?
他怎么可以当作她没有失约、没有嫁人,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一如以往的对待她?就算她曾救过他,他也老早就报完恩了,他可以再当回那个修啰,自由自在地在人间行走,东救救那边冒水灾的百姓,西挡挡山顶上崩下来的积雪,她都已经狠心丢下他两回了,他为什么还要走进她的生命里来?
她明明都已经下定决心,叫自个儿要死心了。
“纪非?”
她的目光有些恍惚,“你为何要来?”
“你要救这国家,我帮你;你要守着百姓,我帮你。”
“你这是何苦?”
“不苦。”他的眼底有着满足,“同样都是救苍生护天下,高调点与低调些,对我来说并无不同。”
看看她这副孤零零的模样,皇甫迟差点又把她教的那四个字给抛在脑后,想就这么拥她入怀,好让她不再那么孤单,可他也知道,这样只会为她带来麻烦,毕竟宫中的生活与民间不同,他可以不守人间的礼教,但她却得在这处金碧辉煌的宫檐下低头继续过日子。
他不在乎地位,也不在乎她是否已嫁人,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就好,与其再也见不看她,他不如就融入这座人间,至少,他还能看见她。
所以他来了,他来陪伴她,过她过的日子,就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不要拒绝我。”皇甫迟的语气里带看讨好的意味。
“你容得凡人拒绝吗?”她马上拆穿他。
“不能。”本性如此。
“蠢鹰……”
“我知道你喜欢歪头鹰。”
纪非被他给逗乐了,忍不住低声轻笑。皇甫迟贪婪地看看她面上得来不易的珍贵笑靥,怎么也想不起,这三年来,他是怎么度过没有她的日子的。
“倘若这是你决意走的唯一一条路,那么,我陪你。”他轻轻拉住她的手,见她没有反对,这才将它握紧。
她摇摇头,“你知道这些年来我都做了什么吗?”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良善不伤害人的女孩了。
他不以为然,“知道,但那又如何?你以为你能让我怕些什么?”
“我……”
“我是修啰,不是人。”皇甫迟首次对她吐实,“修罗本就是六界中的杀神,从不论是非不谈道理,杀这一字,对修罗而言是本能也是天性,我手中的血腥,怕是你永远也无法想像。”
她眨看明亮的眼阵,“可你救了天下的百姓。”
“那不过是承诺,并非我所愿。”杀归杀,救归救,这对他来说从来就没有冲突。
她看看他们两人交握的双手,忍不住低声长叹。
“我说过,我不要你牵扯进来……”怎么愈是要推他离开这池污水远点,他偏贴得愈近?那以往她刻意做的一切,岂不白费了?
“可我已在这儿了。”
“你可以走。”
鬼使神差的,他忽然对她说了这一句。
“我喜欢你。”
纪非惊愕地愣住眼睛,然后看他又歪看头,继续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你说过的,你说那就是喜欢,我没记错。”既然他没法解释他这三年来反常的行为,和一离开她,他就心痛得要命的感觉,那他也只有全都推那两个字上头。
原来……只是喜欢啊?
“所以你就留在这陪我?”心被高高的提起却又再重重摔下,纪非的面上滑过一丝失落。
\"我也不明白我为何要来。\"他对她绽出练习了好久的笑容,\"我只知,你在这儿,我就哪都不能走。\"
望看他面上只为她一人而生的温暖笑容,纪非不知怎地,眼泪就掉了下来。
犯病的皇帝近来始终缠绵病榻,太医院的太医却怎么也查不出,素来龙体康泰且年方过五十的皇帝,究竟是因何而病。
此事太医院查不出个所以然,皇后便直接命太子妃去查,过了几日,纪非很痛快地给了皇后一个答案。
锐王潜伏在宫中的手下,早在十年前就对皇帝下了慢性毒,如今不过是到了大功告成结实收果的时候而已。
她之所以能查得那么快,一方面是她始终都在暗地里注意看锐王的动静,自沁王抄家后,三年来安安静静的锐王可不是有了什么兔死狐悲的感触,锐王之所以能这么安分待在府中韬光养晦,是因他早有毒杀皇帝的这一手计划,另一方面,他还有条新的后路。
母家远亲本就是西戒人的锐王,两年前便与西戒国搭上了勾,锐王眼看太子自娶妃后在朝中势力不可同日而语,加上又有太子妃全力为太子周旋,一再让他拖太子下马的计划搁浅,于是锐王便早早放弃了与太子争储位,改由另一方面下手。
处心积虑与西戒国攀上关系,并耗了大笔时间与金钱打通了管道,联系上西戒国的上位者,在终于有了西戒国的全力支持后,锐王再也不想当什么墨国的太子,他想当在西戒国羽翼下的墨国新君。
尤其是在这两年来,纪非在朝中不断铲除他的党羽并使计削他王权后,他更是不得不加快篡国的脚步。
当皇后与太子得知皇帝因何而病,大受打击的皇后,在皇帝的寝宫内昏了几回,太子更是一蹶不振,而忙看去收抬锐王,恨不能一人分成两人用的纪非,百忙之余被他们两人召去未央宫,亲耳听皇后告诉她,希望她能去钟灵宫走上一遭,恳请国师看在她的情面上,出手救皇帝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