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少庄主,这可不是我阿财说阔嘴话,那木姑娘啊,我可有一出来着,人家不 是说啥天女散花的吗?木姑娘不但人长得像朵花般美,连她呼出来的气,咳出来的气, 可也都是香喷喷的,比我娘用来抹头发的桂花油还香!”做出一股深深陶醉的模样儿, 那个满脸痘癞的壮丁提高嗓门以压过其它的师兄弟们。
“哟,阿财呐,甭说你娘用的桂花油,我看哪,连酬神赛会时,姑娘家们买的胭脂 水粉,也都没人家木姑娘身上的奇香稀罕,我听服侍木姑娘的阿巧说,木姑娘打小就吃 产在天山的冰绛雪莲,所以全身散出异香,连她流出的汗都是香的,穿过的衣裘十天七 夜都还是香喷喷的哪!”
“嗯,说起这木姑娘千般妙万般好,我瞧来瞧去,就是有那么一点不好!”抽着旱 烟袋,呼噜呼噜地吐出一长串烟雾,斜倚在那棵大树干上头,花白头发的老长工慢条斯 理的在一片嘈杂讨论中,扔出颗威力强大的炸弹,并且立时引起巨大反应。
“木姑娘好,她肯定是好!”
“是呐,阿文伯,你可莫要胡说八道,那木姑娘可是少庄主未过门的媳妇儿!”旁 边有人推推他,一面忧心忡忡地瞄着仍含笑注视着他们的齐寒谷。
“咦,我阿文活这么大把的岁数了,难道还会不明白这饭可以多吃,话要少讲的道 理吗?”拿起旱烟杆,往那几个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小伙子们头上敲下去,阿文伯这才摇 头晃脑的讲下去。“这木姑娘纵使美若天仙,体有异香那又如何?你们没留意到吗?”
“留意到啥事?”
“是呵,每回见到木姑娘时,大家限都直了,哪有力气去管别的事?”
面对那些年轻小伙子们的质疑,阿文伯没好气地大摇其头。“平常教你们要认其学 功夫,全都给我学进牛屁眼裹去啦?”
“阿文伯,咱们资质是驽钝了些,但也挺认真在上进,你老就别净骂咱们啦!”
“是嘛,阿文伯,你刚才说木姑娘她……”
“哼,我踹死你们这群小兔患子,最重要的察言观色都不懂吗?你们只瞧见那木姑 娘知书达礼、美若天仙,可你们哪个注意到了,她从来都没笑过,虽不至于是冷冰冰, 但也有着隔阂,令人想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阿文伯,人家可是娇滴滴的大闺女,总不成见着谁都满脸痴笑。”
“是嘛,她虽不爱笑,但也不会盛气凌人,再说她可是咱们未来的主母,阿文伯你 老就别再挑剔啦!”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大斗其嘴之后,再佐以平素在江湖中行走所得到的信息,这 木紫嫣在他脑海里,更加地裹上神秘色彩,越发吸引着他。
神秘的木紫嫣,从此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遐想,有时在旅途劳顿之余,他总会想起那 个空白着脸孔的人影,平空想象着她所可能会有的容颜。
因着太多特殊的色颜环绕着她,等待成了齐寒谷最艰辛但也是最甜蜜的折磨。及笄 之年,每天他都暗自的在心中默数着小他八岁的紫嫣,十五岁生日的到来。
伸手至怀中取出那支以上好金银融塑雕出龙凤的簪子,这是某回他因案到京师第一 冶金匠处查案时,一时兴起所重金买下的发簪,为的就是要送给他的结发妻子,谁知造 化弄人,看来这支绝妙精品,是断然无有送出之日了。
造化弄人!除了如此自我安慰,他实在找不出办法。远远飘荡而来这漫天黑雾,很 快地将一轮微微亏减得如柠檬般小巧可爱的月,忽隐忽现的遮进掩出。独坐竹林下,盘 腿静坐在那颗偌大的岩块之上,齐寒谷闭上眼睛,任那股强劲的风,游走在全身所有的 穴道之间。
调息运气是练武之人最重要的功课,而且在此专心一致之时,忌惮的是旁边不能有 人打扰,否则气血出岔,导致走火入魔,轻则损伤筋络内脏,重者可能因而殒命,所以 武林中人在此修养生息时刻,大都派有另人巡守,为的就是预防此等祸事的发生。
凭恃着一身高强本领,齐寒谷缓缓吐纳着由丹田直升上来的纯阳真气。这椽小屋深 隐入竹林深处,更何况在唯一通入这小屋的羊肠小径上,已被他设埋了许多的埋伏,任 何人只要踏进小屋方圆五里之内,他断无不知之理。蓦然,斜向里有粒小石凌空而来, 夹带嘶啾声地朝他天灵盖而疾射过来。截声取向,齐寒谷立即一个鹞子翻身,往后腾空 连翻几次,这才拂下凌吼的衣物,凝神地往石子出现的方向,仔仔细细地搜找着这扰乱 他清修的罪魁祸首。左后方仿佛有衣衫打飘的声音,他立即摆出阵仗,提升内力到极点 前的七、八分,准备随时给予来犯的敌人痛击。
“齐公子莫要动手,是小女子献丑了。”衣裙冉冉由天而降,缓缓地伸出手,向他 展示着掌心那块鸽蛋大小的石头。
“姑娘,难道不知这暗算乃武林中人最鄙夷之行径,在下一直以为姑娘玉洁冰清, 磊落脱尘,万万没想到……”往前垮了几个大步,齐寒谷脸上写满了憎恶与惋惜之色, 但挥之不去的却是眼底浓浓的倾慕。
诧异地望着他,再看看掌中的那颗小石子,木紫嫣非但没有一丝怒意,反倒是盈盈 地朝他曲膝一拜。
“公子这可要冤煞小女子哩!适才我经过这片竹林,正想要一访故人,谁知就见着 这石子儿对准公子死穴而来,在警示不及之下,只得先将石头拦住了再说,哪料得到公 子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怪罪……”揉着手心,女郎立刻红了眼眶,似是有无限委屈地 转身背对他而不语。
看着她轻轻耸动着的肩膀,齐寒谷这才意会到自已的唐突和冒昧。“姑娘,在下或 许是误会姑娘了……”
“还或许?你根本就是冤枉人家了!”
“这……”面对她娇滴滴地猛跺着脚的娇嗔模样,齐寒谷满心懊恼地抓着头。该死 ,我怎么会如此冲动的将她给误认为那种偷鸡摸狗之辈。
风不住地阵阵吹拂着竹林,沙沙嘶嘶的枝叶婆娑中,两个人一时之间倒全都僵在那 里。看到女郎那单薄地背对着自己的身子,寒谷更是沮丧得无以复加。
盯着草丛中的一点寒光,木紫嫣微微蹙紧眉头,对眼前这僵局感到烦躁心慌。不仔 细看的话,还其不容易发现,原来在约莫及膝高的草丛之中,顺着崎岖不平的地面蜿蜒 而下,竟伏卧着一个壮硕的汉子,难得的是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全跟夜色及草丛土堆混 成一色,像是浑然天成的土丘。
在木紫嫣连连跺脚之余,土垛中的人悄悄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而后他伸手一场 ,又是连串的细砂疾扬。黑云遮天蔽地,在数而又露出银月光华之际,无数细若小指, 通体碧绿的线段,纷纷扭曲着自竹林中坠落。
“留心!”惊叫着纵身飞越两人之间的距离,揣搂着木紫嫣柔若无骨的娇躯,寒谷 接连以足尖点着竹林之中较粗的枝干,远远地将木紫嫣带到小屋前的长廊。
“那……那是什么?”惊魂甫定的望着一条条在地面上扭曲身子,弓行往草丛里钻 的生物,木紫嫣大吃一惊地迭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