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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页

 

  潘急道一双眼徐徐瞪圆,之后又缓缓眯起,轻摇着长指。“不可能的,你少吓唬我。”

  “我拿这种事吓唬大人做什么?”

  “所以……”他尾音拉得极长,见牟桑成用力点着头,他不禁捧额呻 - 吟。“我是怎么了……”

  鬼迷心窍?还是被十九娘给下咒了?

  “不对,她为何会在这儿?我明明要她走了!”他突然大吼,瞬间像有把刀剐进他脑门,痛得他抱头不语。

  “好像是怜夫人有意要收了花楼的生意,昨儿个就是和海棠谈这事才会撞见大人闹事,然后……听海棠说,大人像个孩子般中了怜夫人的激将法,乖乖地走到这房里睡。”

  像个孩子般中了激将法这段他拒绝听进脑袋,重点全放在——“她凭什么收了花楼的生意?我是要她提高营收,她要是敢收了迎春阁,我就要她立刻离开!”随着昨晚他没印象的事一并滚出他的视线!

  他忍她够久了!

  他讨厌她是众人皆知之事,尽管近来对她稍稍改观,但他可不会像他爹一样由着她摆弄。

  将花楼交给她,除了带着些许刁难成分,更是为了确定她是否真心为那几个小妾请命,他无心害她受到半点侮辱,也正因为如此,昨晚面对庞度的寻衅,他才会恼得翻桌泄恨。

  “大人,海棠说,怜夫人打算把花楼改成舞坊酒楼。”

  “嗄?”

  “有些花娘本身就身怀舞艺,所以怜夫人要她们自个儿编舞,当成是酒楼的余兴节目,分成几个时段,再打出优惠,吸引客人上门。”像是想到什么,牟桑成又道:“昨天经过南北货铺子时,我瞧见铺子前竟贴着优惠字报,那折扣简直是不可思议,最特别的是还有分时段抢购,例如买一斤吞云城的草蕈,就可以以半价购得一斤寻阳城的珠米,看似赔本卖,可我算过了,一加一减,赚了近一成的利润……

  而且优惠方式还有好几种,全都赚了近一成的利润,听掌柜的说,那字还是她亲笔写的,原来她真的识字,还写得一手好字。”

  听到最后,潘急道眉头都快要打结。

  当初十九娘向他要律典时,他以为她是装模作样,可她却是一目十行,还真的把内容记下来,结果她的本事还不只这样,除了写得一手好字外,她还有成本概念……她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刁蛮任性的十九娘?

  “大人也觉得颇错愕吧。”牟桑成边说边摇头。“我是老爷亲自教导出的总掌柜,可我从未想过可以如此做生意,那优惠吸引了大批人潮争相抢购,这是南北货铺子多久未曾见过的荣景啊。”

  潘急道好半晌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个出身宫中的舞姬怎会懂这么多?

  不可能,就算她伤到头,也不可能在醒来后转变这么多……

  “大人,和怜夫人的赌局恐怕你会输喔。”牟桑成几乎已经预见未来。“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向她讨教讨教。”

  潘急道横眼瞪去。“讨教什么?身为潘府的总掌柜,你向一个舞姬讨教,羞也不羞?”

  “大人,这叫不耻下问。”做生意的利之所趋,面子和里子当然是后者重要。“不过最重要的是,大人要怎么跟怜夫人道歉?”

  “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我亲眼瞧见大人强吻了怜夫人。”

  “说不定是她霸王硬上弓!”并非企图卸责,而是她有纪录!

  就因为如此,所以他讨厌她……以前的她。

  “不,我瞧见是大人扣住怜夫人的后脑勺,而另一只手已经……”牟桑成摸了摸自个儿的胸,意思已经够明显。

  潘急道脸色忽青忽白,直想撞死在床柱上算了。

  真是喝酒误事,他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算了,去就去,横竖我又不是故意的!”

  悻悻然一吼,头又痛得教他闷哼了声,疑惑这回酒醒,怎会头痛得如此厉害,简直像是被人痛打过。

  牟桑成见状摇摇头,无奈叹气。“大人会觉得头极疼,有一部分大概是被怜夫人给摔的。”

  闻言,潘急道一双眼几乎要瞪凸。“她摔我?她有什么本身摔我?”开什么玩笑,她娇弱得他只要一只手就可以把她给掐死。

  “嗯……大人可以不信,不过小的认为有必要提醒你,尤其怜夫人离开时还恨恨地骂了声——”他斟酌着要不要完全重现。

  “骂什么?”能骂什么?不外乎就是登徒子罢了,有什么不好说出口?

  “毛头小子。”

  “毛头小子?!”有没有搞错?!他可是大了她好几岁,敢教他毛头小子!

  “大人想找怜夫人理论,得想想后果。”牟桑成好心地提醒。

  潘急道头痛得闭上眼。头一次,他被人痛宰还不得反击,能怪谁,全都怪他酒后乱性!

  “下次谁再敢给我喝酒,我就宰了谁!”气死!

  潘急道坐着马车回潘府,半路上雨势渐大,马车一停,他不等门房打伞便要进屋,却见有人正要走入隔壁大门。

  “戏武!”他忙唤。

  名叫戏武的少年回头一望,展颜一笑施礼,徐步走向他。“大人。”

  “竹安现在如何?”他关心的询问。

  潘竹安,原名夕颜,小名葫芦,是隔壁皇商卫府奶娘之女,从小与他以及皇商卫凡玩在一块,他一直很喜欢她,可惜后来她被卫凡迎娶为妾,而他也将情感转化为兄妹之情,岂料夕颜在产女后身亡。

  当初得知夕颜死讯时,他大醉一场;六年后,夕颜魂附在自己的画中重返人间,如今她改了名,成了他的义妹,两个月前才从他的太尉府风风光光出阁,如今有孕在身,被卫凡给禁足在房里,就怕憾事重演。

  而戏武则是葫芦重返人间流浪在外时,好心收留她的乞儿,如今被接进卫府,成了卫家养子。

  “葫芦很好,只是天天被卫爷缠得受不了。”戏武笑道。

  “是吗?”潘急道笑柔了眼,想了下,再压低声音问:“没再听到她说瞧见什么吧。”

  当初夕颜从地府私逃,尽管以画重生,但地府也派出鬼差拘提,要不是遇到贵人相助,恐怕早再返地府。

  “大人要是担心,何不过府一探?”戏武笑问。

  “不了,我还在挂丧期间,就怕冲煞她。”潘急道轻拍他的肩。“雨下大了,赶紧回去吧。”

  “大人保重。”

  潘急道微颔首,走进门内,问过下人夏取怜人在何处后,他往聚香水榭而去。

  后院水榭,他未曾去过,甚至万分厌恶,只因那儿是爹的小妾所居之地。那种淫 乱之处,只会教他想起母亲去世时的无助。

  然而,如今他却因为十九娘对母亲的死感到起疑。

  犹记得母亲死时,十指指甲全都是白色细纹,正是十九娘说的长期服用砒霜的现象……也许是巧合,可十九娘说得言之凿凿,教他不禁动摇。

  话又说回来,十九娘只是个舞姬,怎么可能懂得这些?

  太教人匪夷所思了,而且除去一身皮囊,她的沉静气质和从容仪态,一点都不像趾高气扬的十九娘,简直就像是……魂魄被替换一般。

  当初夕颜回魂找他求救,因为容貌已改,所以他认不出她,直到她提起儿时记忆,他才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接受她真的是夕颜。

  如果夕颜可以回魂,那十九娘被移魂……

  思绪被前方的吵杂声给拉回,他抬眼望去,几个丫鬟顶着大雨跑来,一见到他便大声喊道:“大人,小姐和少爷掉进湖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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