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朗……”
他急切地抬起头,“你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也不知这孩子能否生下来对不?”
其实有没有孩子都不要紧,因他根本就从没有想过,最重要的一点是,只要他们能在一起就足够了,他根本不敢想像,她会因孩子而发生什么事……
要是以往还在妖界,他定会当下就不要这孩子了,可他现在不同,他不能光是为了他自个儿,他得为她着想,他不能不尊重她的意愿,而在体会过她为他带来的快乐和幸福后,他、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斐净抬起他沮丧的脸庞,抚着他的面颊,“别多想了,月穹说我目前的情况还不错,这孩子没事的。”
“万一有事呢?”月穹也不过是个凡人,她知道人与妖结合的后果?她知道斐净会生下什么来吗?
这般看着如头困兽般的湛朗,斐净好像看到了不久远前的自己。
“你现在明白,你要晋阶时我当时的心情了吧?”果然不是不报,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
“我……”
“我用同样一句话还给你。”斐净用他当初一模一样的语调对他道:“相信我,我保证我定能平安把这孩子生下来的,你真的不必为我担心。”
“夫人我错了!”湛朗发出一声足以夜半吵醒所有人的哀号,还死死抱着她的腰际不放。
“这时认错太晚了,免谈。”也不想想那日她哭得有多丢脸。
“夫人……”
她果断地弹弹指,“花花,把他扔出去。”
“扔不动。”小姐也未免太高估她了。
斐净一把拉开湛朗的双手,警告似地瞪着他。
“你敢不配合?”哪怕他是相级高阶,她是孕妇,目前天大地大她最大!
于是在那个下着大雪的深夜里,被湛朗吵醒的众人各自站在房门边,一块儿目睹他们宗主被神勇无比的花雕给扔了出来,花雕还站在门边拍拍两掌,摆出一整个心情愉快无比的模样。
木木束打了个呵欠,一点也不意外湛朗会有这个下场。
“宗主他也太大惊小怪了。”不就是怀孕吗?有必要这样草木皆兵还动不动就发疯吗?
“就是……”阿提拉边打瞌睡边点头。
“回去睡觉了。”
“就是……”
马车绕过狭窄的山道,迎面而来的,即是漫天纷飞的大雪。冷冽的空气让离家已久的众人精神一振,即使过大的雪势让他们根本就看不清前方,但他们知道,他们离家的距离又再更近了些。
斐净按太医吩咐一安完胎,便随着湛朗一道返回狼宗。这一路上,他们座下马车行走的速度,一直都是慢之又慢,湛朗还特意吩咐驾车的阿提拉要挑平坦的路线走,以免颠醒了在他怀中睡着的斐净,以及她腹中的孩儿。
天一亮就起程,如今都快正午了,没有停下的马车继续前进,湛朗也维持抱着斐净的姿势没有变过。
花雕皱着眉,“姑爷,你将小姐放下歇会儿吧。”
“我不累。”他摇摇头,感觉怀中的斐净身子似是抖了一下,他即伸长了脚将车内的小炭炉再移过来点。
“小姐都已经睡熟了。”他的手都不酸的吗?他又何必如此辛苦?
被吓怕的湛朗说什么都不放手,“我怕她醒来又找不到我。”
安胎不久后,斐净就开始了孕吐,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她只要醒来没见着湛朗就吐得昏天暗地,而湛朗若是待在她身边,她就什么毛病都没有。
这让纳闷不已的太医与众人皆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们就有了接连雨日的尝试。
第8章(2)
头一日,他们让湛朗一整天都待在斐净的身边,很神奇地,那一日斐净不但什么孕吐都没有,她还多吃了两碗饭。次日,他们让湛朗负责去打通积雪过深的山道,而那一天,斐净从睁眼吐到天黑,一张小脸苍白似纸,拉着花雕的裙摆委屈得呜呜直哭。
不得不承认湛朗是止吐良方的众人,也只好将夫人全权交给自家宗主看着办,由他一路上精心伺候着都只是在睡觉、根本就没找过麻烦的夫人,而被抢了工作的花雕,只好坐在车里一手撑着而颊,一手翻着小黄书打发时间。
花雕合上手中的书册,抬起头,无声地看着湛朗正帮吃完饭又睡过去的斐净擦着脸。这好像是头一回吧,在她随着小姐来到狼宗后,她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着自家姑爷。
在他小心轻柔的动作中,她看见了湛朗不需说出口即表现得很清楚的柔情,在他总是低首看着小姐睡脸而微微扬起的嘴角边,她看见了令他满足不已的满腔爱意。
她从不知姑爷是用这种目光看着小姐的,也不知,他把小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让她的心房因此而盛满了感激。
“姑爷,谢谢你。”
湛朗稍稍抬起头看她一眼,又把头低下去。
“她值得。”怀中的人儿,是他的魂主、他的夫人,更是他孩子的娘亲,他不疼她,谁还值得疼?
一路慢腾腾的马车,在隆冬大雪时分,总算是抵达了家门。
早就得知宗主夫人有孕在身的狼城百姓们,这一日在他们抵达城主府时,已冒着大雪聚集在府外等候许久。
明明该是人多吵杂的场合,这一日却出奇地安静,人人皆小声地交谈,就怕吵醒了那个被湛朗抱出马车,眼下犹睡得正香的夫人。
虽然很不想让斐净挨冷,但在花雕帮她加了一件毯子包妥后,湛朗依着众人的期待,特意在府门前站了好一会儿,让他们都亲眼看看好不容易才回家的宗主夫人。
不管是近处瞧着的,还是远处围观的人们,虽然在厚重的衣物覆盖下,根本就没能看得出她听说已有四个月身孕的肚子,但一想到她先前还骑着性烈的西苑战马,大刺刺地跑去南贞国当强盗……众人就不禁都捏了把冷汗。
幸好夫人腹中的孩子福大命大,而宗主也及时把她给找回家了。
一道道目光无声划过斐净熟睡的脸庞,周身和暖的她睡得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天真又无辜,哪有半点跑去南贞国当强盗登门抢劫时的凶狠样?
站在大门处迎接兼就近围观的木木西,不得不为此感到佩服。
“纳兰清音太可怕了……”这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与反应,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就是。”府内管事也深有同感。
回府三日后,斐净总算是清醒了些,她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后,指挥着湛朗将她抱去他先前曾用来闭关晋级的府底密室,而府中的人们也已全在密室前到齐了。
黄金门旗下的镖局,效率果然非凡,小金库早在他们返家前已先一步安然运抵,此刻都放在密室之中,正等着湛朗下令拆箱。
随着一箱箱南贞女皇的嫁妆被拆开,各式珠宝与黄金在火把的映照下发出刺眼的光芒,只知道夫人出门去抢劫的众人,压根就没想到,她一出手就抢回了这些可说是与一国国库等值的东两。
“我是不是在作梦……”木木西差点被眼前的金光闪瞎了眼,感觉在云端上飘的他,茫然地道:“阿提拉,你快掐我一下。”
阿提拉伸出两指,在他面颊上毫不留情的一掐,然后木木西就捂着青了一块的脸,后悔万分地躲到一边去了。
湛朗也是直到此时才知道他家夫人抢了什么。
“夫人,这是……”她究竟都做了什么?
斐净是如此曲解的,“南贞国某种意义上的赔偿。”虽然南贞女皇根本就没有同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