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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因为……”骞然一幅画像自眼前闪过,文笙不自觉地眨眨眼。眼前皎洁 的月光在天地万物间全镀上一层银光,照耀着伫立在窗畔的艾琳闪闪发亮,她身上那件 纯丝裁制而成的睡衣,在习习凉风吹拂下,令她优美的曲线毕露无遗。

  她柔细直顺的发丝被风拨动着,如跳跃音符似的撩拨着他的眼神;而她那柔软得令 人几乎移不开目光的唇,更是令他没来由的感到一股几乎窒息的口干舌燥。

  “精灵。”他眼前的画面和他记忆中的某一幅画面重合,使他忘情地喃喃自语。

  “什么?”仰起头望向被窗帘的阴影所笼罩的文笙,艾琳困惑地摇摇头,好似自己 曾经如此的看着他,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令她激动得想哭。

  “精灵,你知道这个房间的名字吗?、我们叫它精灵之屋。”文笙突然心血来潮地 将所有灯光全部打开,室内刹那间大放光明,晶亮的琉璃和剔透的水晶做成的瓶罐器皿 ,景泰蓝所绘烧出来的各色屏风、宫灯画片,将这个房间妆点成极富异国情调的中国风 。

  “精灵之屋?”好奇地触动了几片吊着做成蝙蝠状叶片的风铃,清脆的响声,叮叮 咚咚地悦耳极了。玩心大起之下,艾琳踏起脚尖,将那排各式各样的风钤都摇动,像个 孩子似地来来回回跑着。

  沉默地啜着酒杯中的酒,文笙像着迷似的望着那个如同精灵般的她在风钤声中奔跑 。艾琳飞扬的发丝和嘴角浅浅的笑意,在在使他想起那本自他幼时就非常喜爱的手记。

  那是册用羊皮所刻写的杂记,记述的正是他那个骁勇善战的祖先,如何获得许多奇 珍异宝,及那个叫“芸”的中国女子的故事。其中有一大部分是用在描写那个名叫文森 的祖先,加人军队后,在一次跟西班牙船打仗,大获全胜的事迹。这对十三岁的文笙而 言,更是令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尤其是当他在那幅文森画像后面找到被最精致的丝绸所包里的“芸”画像之后,一 次次重读手记,脑海里总不由自主地被那位慧黠且美丽的芸所吸引。

  初到幸运堡的芸是沉默寡言的,黄皮肤黑头发,加上她浓郁的异国情调,使得她在 后宫美眷无数的幸运堡中,常受到欺负,但她并没有什么反抗,只是日复一日,坐在窗 畔唱着故乡的歌;或是玩赏那些风钤,冷清度日。

  文森终日流连在那些名为战俘,实为宠姬的各族美女中,根本已经忘记自己曾自西 班牙海军手中抢到一位中国美女,直至有一天—略带酒意的文森,踉踉跄跄地打算到他 所惯于过夜的名美女房间时,被一团纯白的圆球所吸引,他跟着白球走到门外,为了那 阵悦耳的歌声而停卜脚步。虽然听不懂,但他也可感受到曲调中的忧郁,为了一探究竟 ,他探出头,自窗外向内望去。

  根据他在手记中所记载的:他以为自己到了天堂了!

  因为,他看到有位黑眼黑发的女郎,正抱着他以为是球的一只乳猫,在风钤下旋转 地唱着歌,全身是乳白丝袍,只在腰际用金线织成的细带圈出她的歼腰,在明亮的月色 中,她宛若从天而降的精灵。

  芸并不会说英文,她总是默默地望着向她倾诉心声的文森,在当初那个封建的社会 中,男人,尤其是如文森.查斯特这般的贵族,是被允许拥有许多的情妇的。一般人对 东方国家,尤其︽马可孛罗游记︾出版之后,都怀有好奇又蓄意贬低的意味,所有的人 都抱着等看好戏的心理,等文森将芸踢出幸运堡的一天。

  当时甚至有些著名妓院的老鸨登门拜访,希望能捷足先登地得到芸。在盛世中的伦 敦,查斯特家的中国娃娃,不仅是市井小民争相传诵,就是连贵族也都好奇的在荼余饭 后,啧啧称奇地议论纷纷。

  但文森却一反常态的并没有很快的厌倦芸,相反的,或每夜静坐对看,或仅是静静 地伫立在那里聆听芸的歌声。

  后宫的佳丽越来越少,连老查斯特,也就是文森的父亲都感到不对劲,但文森仍是 痴痴狂狂地日日夜夜只和芸相对两无言。最后连国王的指婚,文森都胆敢在王公大臣面 前强硬抗旨,这下子使老查斯特都无法忍受了,于是开始展开拆散文森和芸的计谋。

  芸所居住的精灵之屋自然成了最严密的牢房,以往还有些同病相怜的黑种或棕色人 种女孩,会偷偷的跑到精灵之屋,彼此抱头痛哭。但现在,精灵之屋已成了禁地。

  芸被迫孤立无援地独居在偌大的精灵之屋内,她每天倚在窗口风钤下,等待着文森 的归来。但老查斯特总可以找出千百种的理由,将文森支开。

  渐渐的,窗畔的歌声越来越稀少,风钤也已久不再扬荡出清脆的铃音。芸逐渐地如 枯萎的花般迅速萎靡:她向来光滑细致的肌肤已黯然失色:乌黑如缎的秀发也变得如稻 草般的枯黄,但仍不能减少文森对她的爱慕之心。

  在一个夜黑风疾的夜晚,老查斯特终于按捺不住地借着文森去打猎未归的机会,发 动仆役,想趁机将芸送到伦敦最声名狼藉的妓院—玛丽夫人酒吧—希望将这个沉默的眼 中钉从此除去。

  雷雨交加的刺骨寒风中,文森在一堆仆人的交头接耳中拼凑出真相,在几乎将爱马 折腾死的情况下,满脸分不清是雨是汗的文森,愤怒地自保镖的手里抢救仍静默如常的 芸回来。

  从此文森再也不顾家人的反对,将芸迁移到他位于乡间的别墅里,但他对芸仍心存 敬畏,未曾想过越雷池一步冒犯她的贞洁,只是能守着她便心满意足了。

  文森的痴情在偷情如喝白开水般平常的伦敦,简直就像是个天方夜谭的异数:有人 喝采,也有人当成笑话。更多的是由着吟道诗人的口口传诵,远播到欧陆。

  贵妇们嫉妒着芸的美貌,年轻的淑女们则渴望也能找到如文森和芸之间如此圣洁的 爱情,一时之间这种毫不牵涉肉欲的爱情观席卷了全伦敦。

  终于,在舆论的推动下,女王也决定顺从民意的潮流,愿意给于文森将芸正式立为 妃的权利。这在那个年代是很不得了的事,因为在阶级制度下,贵族之间的婚配全都操 之在女王之手,为的就是她可藉由此种方式,将座下贵族之间的势力加以均衡,便于控 制。

  文森为感激女王的恩宠,带着芸赶了五天的马车来到伦敦谢恩,另一用意是要将芸 介绍给伦敦的社交界。但命运之神却在此开始了她恶意的玩笑—查斯特家的中国娃娃一 如预期,风靡了全伦敦那些长舌妇长舌公们所组成的社交圈,但也引起了文森所没有预 料到的后遗症。韦伯家和查斯特家族向来不合,虽然彼此之间有过婚嫁以谈和的例子, 但大都以悲剧收场。韦伯族所嫁到查斯特家的女人,有的意图弑夫,有的企图毒害查斯 特家的下一代,甚至包括襁褓中的婴儿,也丝毫不放过。

  因此,都被查斯特家族送去审判后处死,或者入狱。

  而韦伯家报复的方式则是诬指查斯特家族嫁过去的女人是女巫,在那个民智未开的 时代,女巫的唯一下场便是绑在火刑架上活活烧死。这件件血案,也使得查斯特家族和 韦伯家族间的心结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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