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泥程失踪的消息传出后,小瑜还打过电话相询。电话中的□苓似乎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地敷衍几句后,即挂断了电话,自那以后,小瑜就再没有她的消息了。
过了几小时,泥程店里的秘书打电话到小瑜租住的宿舍打探□苓的行踪。依她们的说法。□苓在接过几通电话后,即匆匆忙忙地外出,起初她们并不以为意,但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苓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接下来的几天,对小瑜而言其是度日如年,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内得到姊姊的消息,她逃课、没去补习,甚至连出门吃饭都赚浪费时间,只窝在小小斗室内吃泡面、啃饼干。直到今天早上,一翻开报纸看到那个令人心惊胆跳的标题,小瑜再也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立即直奔姊姊租屋处,而后来到这里。
乍看到那个万人迷般的段咏文时,小瑜脑海里立即浮现在姊姊日记和涂鸦本中的片段,更是对姊姊的失踪感到百思不解。
是不是因为他,所以姊姊……可是有可能吗?但……会是他吗?各种揣测想象在小瑜脑海里不停地回汤,再抬起头看着正在接听电话的段咏文,日记中那些泣血般的话絮,如同变形虫般的在她眼前越变越大。
由于在姊姊租住的套房内枯等了许久都等不到人,小瑜在忍受不住焦急和好奇心的双重煎熬下,索性自行在那约莫六、七坪的房间内,搜寻着任何可以解开姊姊失踪谜团的答案。
在见到那本上头有姊姊用拼布缝缀出各式小巧花样的日记时,小瑜着实□曙了好一阵子。因为跟姊姊虽然很亲近,但日记这种东西毕竟是非常私人的记录,该不该看呢?但是,如果里面有着姊姊失踪的原因的话……
犹豫再三后,小瑜终于悠着气、微微颤动着手指,打开那本像有千万斤重的封面。而里头所有的内容,却宛如万花筒般的令她膛目结舌。
泥程是个颇有名气的设计师,抛开他的本业不谈,影视界或政坛也有不少名人,都将他们对外形象的设计,全交给泥程打理。而身为他首席助理,□苓也都能在有意无意间,得到这些名人为外人所难以窥见的一面。
津津有味的翻阅着如同现形记般的日记,小瑜逐渐察觉到姊姊正饱受着困扰;而最大的原因是那个被她称之为“A君”的人。
看起来是姊姊很辛苦地暗恋着这位依她所说,英俊、成功、体面的男人。
连连略过不少的篇幅,都是很浪漫的描述,看样子□苓真的用情很深,她连捡到A君的一根头发,都要欣喜万分并且仔细保存。每天她最大的期盼就是能见到他、听他说话、看看他即好,若有一天没见到她心目中的A君,她便要失魂落魄,无心工作了。
掩上书,小瑜难掩自己所受到的震撼,想不到姊姊的心头是这幺的苦闷!回想起每次姊妹问好不容易凑到一块儿时,成天吱吱喳喳,不时发出爽朗笑声的姊姊,没想到在她愉悦的外表下,却包裹着如此凄苦的心。
越看下去越令小瑜感到心疼,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究竟有没有意会出姊姊的心意?长长的好几篇都是姊姊哀怨的心声:自卑于自己不起眼的外貌和普通的学历,最令她在意的,还是自幼被亲生父亲抛弃的阴影。在她的日记里如此写着他不在乎我是应该的,因为他所接触到的都是那幺美丽、娇柔,有钱有势的女人,我跟她们比起来,人算得了什幺呢?唉,别再疑心妄想了,不可能的事,又何必再自我折磨……但是,我已经将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他身上,我该怎幺办?
闭上眼睛仔细想想,小瑜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汗颜,我在那里?当姊姊痛苦得找不到人倾诉时,我又在哪里?
继续看下去,小瑜吃惊得连嘴都圈成O形,眼睛睁得老大,直到几乎要撑裂般的痛楚传来,她才赶紧揉了揉眼睛,并且呼出那口一直敝在胸口的气,休息一下。
原来,那位“A君”竟然是个同性恋者!□苓似乎饱受刺激,她写到为了这件事她已经连醉三天了,但心里却还是雪亮地痛苦着。
接下来的篇幅里,小瑜就像眼睁睁地看着姊姊的心路历程:她从最初的不愿相信,到试图改变A君对性别的观感,而后是一连串失败使她的情绪跌到谷底。最后,她选择妥协,接受A君是个同性恋,一辈子也不会有她所希望的爱情,那个由A君而传送给她的绝望事实。我试着了解,但天啊,这对我而言是何等残酷的事,他说他爱我,但只能止于兄妹或是朋友问的感情。因为我是个女人!就因为我不是个男人,所以他知道、也明白我是如此的爱他,也无能为力。我该怎幺办……
日记本上有着点点滴滴的水渍,将姊姊偏好用的纲笔字迹模糊地扩散成一片汪洋的蓝色染迹。这是泪吗?是姊姊的泪吧!小瑜轻抚着娟秀的字迹,沉默地自忖。
接二连三的大片泪痕,令小瑜心里像是有块巨石压住,闷闷地几乎要令她窒息。她抬起头眨回眼底的泪珠,再翻到最近的篇幅。我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日子了,每天看着他在镜头或生活里假扮大众情人的角色。看到那些崇拜他的女人们眼里的激情,我就感到很荒谬,为自己,也为她们。想起自己以前曾为这些女人而吃醋嫉妒,看到她们为了要能更靠近他而恶言相向的抢位子,甚至大打出手,真是悲哀!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真的是弱者!
在这页的下方,有一幅小小的插画,昼的是一幅小小的房子,很平常的画;就是一栋斜顶瓦屋立在青青草地上,屋旁有树、有花,有河有山,但□苓却用笔在书上头以螺旋状的笔触,将之涂毁。告诉A我要走的事。他以为我要自立门户,或者被其它设计师挖角了。可笑、真是可笑,为什幺他就完全体会不出我的心情……累了,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跟他耗下去,既然他这辈子都不会爱我,也拒绝跟我结婚以掩饰他的真实性向的提议,我也不认为自己还有留下去的必要。原以为,他可能会为了掩人耳目而跟我结婚,那幺,只要能在名义上成为他的妻子,我也就满足了。没想到他却一口回绝,宁可这样偷偷摸摸的……
震惊地合上日记,小瑜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平缓自己的心情。这是怎幺样的一种感情,姊姊竟然可以为了这位A君,接受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
稍稍喘了几口气,小瑜这才有办法再几续看下去,而日期也已经来到姊姊失踪前几天。他不愿意放我走,但又没办法可以给我留下来的理由,我告诉他,即使我离开这里,仍会为他保守秘密的,一切都会跟我在这里时一样,但是他不相信……
日记至此嘎然而止,望着其后空白的页面,萦绕在小瑜脑袋里唯一的疑惑就是──谁是那位A君──翻前翻后找了很久,小瑜很肯定这里头并未提到A君的任何资料。
像是从一个谜团跳进另一个更大的谜团,小瑜眼光在室内四处搜寻,而后将抽屉里所有的信件或速描本都搬了出来,有几本折了角的杂志引起她的注意,也一并取下。
将所有的书及杂志都采放在床上及地板,小瑜看着每一页中那个笑得令人移不开目光的男人─段咏文。看样子姊姊真的很注意他,不但将有报导他的杂志都买了回来,甚至还做了一本厚厚的剪报,里面大都是段咏文和泥程工作时的报导或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