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Danny,麻烦你,说重点好吗?”举起双手引起他的注意后,咏文这才言简意咳的提出要求。
“呃……”猛然被打断,Danny失神了好一会儿,这才像突然又想起似的接下去说:“呃,Jeff,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啊,必须一直保持在恋爱的状态,才会有灵感,激发出创作的火花。但是我回到台港已经两、三天了,感情方面就像沙漠中枯萎的花朵,极需要爱情的滋润。”
抬起眉,两眼也顺势瞪得如铜铃般大小,咏文表情像是刚被迫吞下一大堆毛毛虫的样子。“呢,Danny,你应该知道,我……我并不是……你知道的,嗯,我虽然跟泥程很熟,但是,我……”
看着咏文期期艾艾的滑稽突梯模样,Danny獗起唇,对着桌上那个猫形的不锈纲雕塑,一层又一层地往唇上涂着有亮光效果的金属紫色唇膏。
在咏文挤半天也办不出个所以然的情况下,Danny将唇膏收好,扔进他随身背着的小背包里,一骨碌地盘坐起来,撩撩他及肩以下的长发,抚媚地斜脱着咏文。
“哟,哥哥,你在紧张些什幺啊?我知道你不是个Gay,啧啧,真是可惜,要不然依哥哥你的相貌,还有一级棒的体格,你一定会成为同志们头号的梦中情人的!”
浑身不由自主泛满鸡皮疾痞,咏文牵动嘴角,露出个不太自在的微笑。
“谢啦,但我对这类的名号实在没啥兴趣。言归正传,你今天应该不会只是到我这里闲话家常吧?”
“嗯,哥哥,我就是欣赏你这点,干净俐落,绝不拖泥带水……你是知道的……”以手指卷绕着发丝,Danny露出个梦幻般的笑容,口头禅又溜了出来。
无可奈何地挥挥手,咏文为自己调了杯加冰块和苦艾汁的马丁尼,百般无聊地准备洗耳恭听。
因为这个Danny不但生得男人女相,甚至连个性都有些三姑六婆的雏型,经常是口水多过茶,令人招架不了,这些年来相处的经验法则之下,咏文明白最上策还是让他自己说个够!
“……我前两天才在想纽约的BAR是既多又好玩,台湾不知道有没有这幺多的地方,可以让我认识帅哥……”娇滴滴地按摩着逐渐“中广”的小腹,Danny有意无意地瞟着咏文。
双眉越挑越高,咏文捺着性子,依他对这家伙的了解,Danny已经在缩小范围,快说出他的重点了。
“人家昨天晚上在天母一家PUB里面发现好多帅哥喔,但是大部分都是外国人,他们都不太搭理我……唉,我真是好烦恼噢!”以析求的眼光望向纹风不动的咏文,Danny的神态里,有着咏文太明白了的小诡计。
伸手搔搔凌乱的头发,咏文重重地叹口气。“Danny,不是我不帮你。你看,每次你要我到PUB里去为你穿针引线认识那些同志,我哪一次不是舍命陪君子?但是,你都是女装打扮,看上的又全是雄纠纠、气昂昂的人物,他们会到那种PUB里去,表示他们是不会对女人,或是女性化的同类感兴趣。所以,即使他们会被我吸引,也未必会想跟你进一步交往啊!”
一顿话说得Danny脸色越来越阴霾,双手枕在脑袋下头,他躺在那里盯着天花板发呆。
忙碌地磨豆子冲泡咖啡,咏文也没有时间去理会他。这已经是鸡生蛋或蛋生鸡的问题了,只要Danny一天不放弃妖烧的女装打扮,这情况恐怕会一直持续下去。
基本上同志圈内还是有那幺一点点的脉络可循,既然会主动现身到圈内人才懂门路的PUB里去消磨时光,顺道猎寻可能的同伴,他们才不会费劲儿去理会世俗加诸于他们的任何评价,也不会为了掩人耳目,而去找个女性装扮的同志来掩饰。
一方面是出于好奇,另一方面则是受不了Danny的苦苦哀求外加死缠烂打,咏文还真的陪着Danny,跟着识途老马的呢程,闯汤过不少的同志酒吧。
几趟下来,使得泥程感到不耐烦,每每锚羽而归的Danny则是越挫越勇,至于咏文,为那些接踵而来的爱慕或恶意骚扰而困扰不已。
在传播电讯如影随形地侵人每个家庭的今天,有着俊挺外貌、机智幽默口才,经常是谈笑风生地出现在萤光幕前的咏文,在一般人的刻板印象中,几乎已经成了同性恋的同路人。
并不会十分排斥这些在性向方面和一般人有要的族享,但咏文相当清楚自己的感觉,他不会是他们其中的一员。或许是早年曾在美国某些以同性恋著称的都市居住过,对这些光怪陆离的现象,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虽然现在有爱滋病的阴影,使人人视同性恋族群为洪水猛兽,但咏文却站在一个更超然的立场,对他而言,所有的人生而乎等,只要是人类即有着同样的地位,至于他爱的是要是女,就好比有人爱吃肝肠肥肉、有人嗜吃鲍鱼连榴连,各有所好,干卿底事?
一个鲤鱼翻身,Danny坐正身子凑近咏文,满脸神经兮兮的表情。“Jeff,你好不好再陪我去PUB玩玩?”
“Danny……”为难地看着他,咏文苦苦思索着该用什幺理由去拒绝他。
“泥程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突然想起了什幺事,Danny伸手在背包里掏啊掏地,掏出了张皱巴巴的传页纸。“喂,Jeff,泥程这回又是在搞什幺把戏啊?我在飞机上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想不透他怎幺会写这种东西给我,这不像是他泥程的风格!”
闻言连忙抢过那张传真,咏文一看之下,心立即拚命地往下沉Danny:我完蛋了,泥程完完全全完蛋了。辛苦这幺多年所建立的事业全完了,其实多拖了这几年,我也该知足啦,珍重!泥程
没头没尾,就这样寥寥几句,但咏文却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字里行间的悲观,因为太了解他的为人了。泥程是那种神经质得近乎有洁癖的人,他的洁癖不单表现在他的日常生活,更充斥在他的作品中,线条简洁俐落,用色单纯丰富,绝不混杂污秽或是低俗。
显现在他个人方面,向来由一丝不茍的发型到素净的全黑或全白打扮,更在他的言谈间充分展示出他对一贯净洁之追求。
譬如说‘钥匙’,他忌讳与‘要死’谐音相近,不但自己禁用,连他身旁的人也都被他要求避免;再者如晚上结束营业时间,他也不许员工使用‘关门’或是‘打烊’的字眼儿,只能用‘休息’来代替。
试问这样一个小心翼翼的人,又怎幺会没事儿净用些诸如‘完蛋’或‘完了’的字眼来形容自己的事业呢?
“你是什幺时候接到这封传真的?”说不出来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咏文沉吟了几分钟才开口。
“呃……大概一个星期了啦,可是那时候我刚好在酒吧邂逅个很帅很壮的……的”朋友“,我们开车出去玩,所以等我回到公寓时,已经过了几天……”
“除了这封传页之外,还有没有别的?”
“嗯……有例,电话录音机里有录到很奇怪的声音……好象……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