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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半年了!这染了毒的伤,一直不见好转。

  而这痛、这伤,更加深了她内心的害怕。

  她怕其实早在他将她留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扔弃了她,他的允、他的诺,不过是一场空话,最后的最后,再也没有他们。

  他与她,再也回不到她想要的从前……

  第1章(1)

  桃花烂漫,蝶舞翮翩,这一年的春天,格外的暖和宜人。

  夏侯容容,八岁。

  此刻正在她太爷爷的寝院里,哭得仿佛是水做的人儿,一颗眼泪接着一颗,仿佛是晶泪儿似地滚落她白里带着淡淡胭脂色的脸颊,只是见着一眼,就教人心怜不已。

  “早上来太爷这里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哭了呢?”夏侯老太爷在一旁温着声哄道,看见她满脸的眼泪,他则是满脸的心疼。

  面对老人家的殷殷询问,小女孩不说话,只是一劲地拉着袖子擦眼泪,但是往往才擦掉脸上的泪水,又是一串新的泪珠子掉下来。

  “容容乖娃,快别哭了,你这掉不停的眼泪,把太爷的心都给揪痛了,快别哭了,告诉太爷,让我来给你做主,谁敢欺负咱们家的乖娃,太爷就绝对让那人吃不完兜着走!”

  “娘……我要娘……太爷爷,容容要娘……”夏侯容容抽噎着说完整句话,自然又是一串串掉不停的眼泪。

  “怎么会说起你娘呢?容容,你这是在为难太爷吗?”老人家叹了口气,都已经是死了的人,教他上哪儿给她找呢?

  她那娘亲啊!是他生平最疼的孙女儿,活脱脱是个芙蓉般水灵的人儿,就可惜红颜薄命,生下女儿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时至今日再想起,都仍旧是他心里难忘的疼,难舍的痛。

  夏侯容容似乎知道自己让长辈难受了,静默了下来,强忍住哭声,只是闷闷地抽泣着,好半晌,才幽幽地说道:“太爷爷,容容不想自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没爹没娘的孩子会被人家瞧不起……就连自个儿想要的东西,都要让人挑剩了才可以拿到……我不要!我要爹,我要娘!”

  闻言,老太爷的脸色一瞬间变得严肃,“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要的东西,谁敢挑过了再给你?”

  夏侯容容没回答,只是默了一默,才小声地说道:“太爷爷知道容容是最喜欢吃枇杷的吧?”

  “当然知道。”老人家含笑点头,“说到枇杷,不是才刚送了一篓子新鲜枇杷到家里,太爷没挑,也没让任何人挑,就让人先给你送去,让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连胤儿我都没让他分,瞧太爷这么疼容容,你怎么就忍心掉眼泪让我这老头子心疼呢?”

  “太爷爷骗人,那篓子枇杷送到容容的院里去的时候,已经是被挑剩的,好的甜的,全被挑走了!”

  “是谁?!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容容乖,告诉太爷!”竟然让他在疼爱的曾孙女儿面前成了骗子,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夏侯容容扁了扁小嘴,一时强忍不住,又是一串泪珠子掉下来,终于,在老人家的逼问之下,她终于说出了挑走枇杷的凶手,就是仗着对夏侯家有救子之恩的崔氏母女。

  这几年来,崔家的女儿崔容莲与夏侯家的主子们平起平坐惯了,奴仆们喊她莲小姐,时日久了,她真的以为自己是主子,再加上她的娘亲身为府里主事的嬷嬷,好吃好穿的,总是先往她的院里送去,挑剩的再送到夏侯容容院里,对外,崔嬷嬷总喜欢说她夏侯容容是表小姐,虽姓夏侯,但说起来是表字辈的外人,不过就是老太爷好心收养,给一份吃穿,说到底,比不上她们崔家对夏侯家的贡献,地位自然也就不同一般了。

  更别说,他们这些待在夏侯家几十年的老奴仆都心里有数,当年,夏侯容容的娘亲是被令人闻风丧胆的盗枭掳去,半年之后,她虽然平安归来,却在数月之后诞下一女,那婴孩便是今日的容容。

  虽然老太爷命人对此事绝口不提,对曾孙女儿疼之如命,但是,在她身上流着大盗的血液,说起来总是不太好听。

  在听完之后,老太爷没动声色,唤来了一名奴仆,压低了嗓音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在那名奴仆出去之后,老人家牵起女娃白嫩的小手,一起坐上了长榻,肩并着肩,让他的手掌可以顺势抚过她柔软的发。

  “容容乖娃啊,你放心,太爷爷疼你,比自己的命还疼!”

  “真的?”

  “半字不假。”

  终于,粉嫩嫩的女娃笑开了眼眉,那带着莹莹泪光的笑颜,直比春天的桃花更加娇美可掬。

  这一天,夏侯家的老太爷不只对内,也对外宣布,夏侯家自始至终只有一位可以被唤作小姐的主子辈,那就是夏侯容容,谁敢跟他家这位掌上明珠过不去,谁就是把他老太爷的脸面踩在地上,他也绝对不会客气!

  绿树成荫,荷花送香,这一年的夏天,暖得教人身懒也心懒。

  夏侯容容,十五岁。

  一身的月白薄衫,外罩着鹅黄软纱衣,才刚过及笄之年,众人难忘她将一头柔软的青丝初挽起时,那张沉鱼落雁的绝色容颜宛如玉般白净,如玫瑰般生香,教人望出了神而不自知。

  但才十五岁的年纪,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像个孩子,就如同此刻,她噙着一抹等着要看好戏的淘气笑容,随着老太爷站在“庆余堂”的总铺大堂,在另一边站着她的表哥,也就是才刚接手当家之位的夏侯胤。

  而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以曹南昌为首的各铺掌柜,在他们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因为就在不久之前,老太爷宣布将帐计之权交代给自己才十五岁的小曾孙女儿。

  “我的心意已决,你们谁劝也没用,就不必再多说了。”老太爷摆摆手,一副懒得再多听半句话的表情。

  众人哪敢再劝?!曹南昌与同僚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噤声。

  在他们眼里,老太爷一手撑起“庆余堂”今天壮大的局面,是个聪明睿智,懂得生意手段,值得他们跟随的好东家。

  但是,前几日,他宣布传当家之位给年纪尚轻的夏侯胤,引起众人争相劝说,要他再缓一两年,等夏侯胤再多一点历练,却没想到老人家非但没听他们的建言,反倒今天召他们来总铺,宣布从今天开始,要将帐计裁量之权交给夏侯容容,这个决定,即日起生效。

  所以,他们谁敢再劝呢?

  就怕他们再劝说下去,老人家当真发狠起来,凭他疼爱容小姐的那股劲儿,就算将当家之位传给她,他们也不会感到意外。

  “太爷爷。”夏侯容容扫视了众人一眼,柔柔甜甜地唤她的太爷爷,“我瞧他们一个个的脸色都挺奇怪的,好像在质疑您把帐计之权交代给我,是一个很危险的决定。”

  “丫头怕吗?”老太爷回头看她,脸上挂起了一抹笑。

  “不怕。”回答的同时,她转眸望向一畔的夏侯胤,见他眼神也朝她这里投过来,脸上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好,很好,你自个儿不怕,太爷怕什么?”老人家呵呵地笑了,看见他的曾孙女儿噙悬在嫩唇畔的那抹笑,有些顽皮,有些通透,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只是不说破了而已。

  他的容容丫头很聪明,一双心眼特别雪亮,大小事情都逃不过她的观察,但大概就是聪明过了头,凡事都少了三分耐性,但这无伤大雅的小缺点,无损于她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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