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当她的灵魂在夏恬馨的躯体中醒来,才知道,这个夏恬馨很惨。
现在年轻人的路线很多是走文青,再不然就是小清新,五六O年代流行的小可怜早就不符现在的潮流。
偏偏夏恬馨就是一个小可怜,母亲软弱无能,身体状况多,继父懒惰好赌,一旦讨不到钱还会暴力相向……唉,说起来又是大长篇,她懒得细诉了。
旁敲侧击之下才知道,大概是因为自小生长在不健全的家庭,夏恬馨的个性唯唯诺诺,对自己缺乏信心,对很多事都是逆来顺受。唉!
新躯体的原有性格,跟她本身的性子大大有出入,她很难假扮成众人熟悉的那个夏恬馨啊!
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加上这段时间累积下来的教训,她发现,如果可以,她还是尽可能装出柔弱胆祛的面貌比较好,才不会惹来一堆臆测和瞎猜。
“恬馨,可以进去吗?”薄薄的门板被轻敲两下。
“呃……妈?”她立刻坐起身,望向房门。
说起来很诡异,原本的“她”,也就是柯宥心,因为母亲早逝,所以她心中一直渴望着母爱。
如今重生成了夏恬馨,她竟然真的有了亲生母亲,改换成有一个没血缘的继父,跟柯宥心的状况完全相反,可以合理怀疑这一切是上天有预谋性的安排吗?
林吟香开门进来,病弱的脸色长年苍白,找不出一丝丝血色,让人想好好的照顾地,这也是夏恬馨无法撇下这个新身分,一走了之的主要原因。
也许她的灵魂与这一切无关,但是这副身体却不能切断血缘枷锁,她不能这么自私,不管夏恬馨的灵魂本尊飘去哪里,既然她“占”了这个躯壳,她就有义务照顾林吟香。
“恬馨,你晚餐吃过了没?妈煮了一锅面,你要不要吃点?”林吟香慈爱的笑问。
这是她从来不曾拥有过的温暖……一个真正血脉相连的母亲。
夏恬馨眨去眼底的湿润,微笑下床,抱住身子骨单薄的林吟香。“妈,你自己吃过了吗?不会是又等我回家才吃吧?”
“我吃过了。倒是你,又要打工又要上课,之前车祸的伤也才刚复元,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别担心,我还年轻,身体的复元力很强,你还是多照顾自己比较重要。”能够像这样抱住母亲尽情撒娇,一直是她的心愿,想不到竟然要等到“死后重生”才能实现。
上天这个玩笑真的开很大。她在心底无奈叹息。
“你爸……明天就会回来。”一提起那个男人,林吟香的口气弱了许多,眼神也变得惴惴不安。
“他是继父,不是我爸。”那种人渣,她才不可能喊爸。
“恬馨,我知道是妈对不起你……”林吟香眼中泛起泪光。
“妈,够了,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至少在她想出对策之前,她不想再谈。就算她愿意用夏恬馨这个躯壳活下去,但并不代表她得照单全收夏恬馨的苦情命运。
她拒绝当小可怜,但是目前仍无解脱良方,只能暂时拖着耗着,毕竟她手头没什么钱,想安置好林吟香,还得再等等。
唉!忍不住又是一声叹。
从前在雷光恒的宠爱下,她每天睁开眼睛就是享受生活,尽情玩乐,几时像这样为了钱而愁眉不展?
幸好经过半年时间来调适心理,以及现实的冲击,加上今天与雷光恒对谈时的感悟,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坚强,很多事情看开之后,反而觉得没什么了,就像一阵风,偶时雨,过了就好。
话题带开之后,两母女有说有笑,坐在简陋狭窄的厨房里吃面。
第2章(2)
就在吃毕准备收拾碗筷时,门铃突然响起,母女俩都愣了一下。林吟香的神情透露不安,夏恬馨则是提高戒备的上前应门。
拉开门锁,透过门缝窥向门外──她愣住,以为是自己眼中的残影在作祟,可是眨了又眨,雷光恒那张俊秀的脸庞没有消失,继续用傲慢的眼神睥睨门内的她。
“开门。”沉默对峙三十秒后,雷光恒寒着嗓命令。
“凭什么?”她被他霸道的口吻惹毛,灵秀大眼瞪得圆亮,跃动的怒气覆满整张娇颜。
就是这个表情!每当这个名叫夏恬馨的女孩露出这种表情,就仿佛看见了喜欢挑战他怒气底限的宥心。一股莫名的无形能量牵引着他,驱使他,在调阅完她的个资之后,来到地的住所,渴望再见她一面。
他疯了吗?
但是心理医生说过,丧失正常思考的疯子,是不可能承认自己疯的,因此当他问自己疯了没,基本上他的理智意识仍是正常运作。
“如果不想再被我攻击,你最好快点离开。”隔着一道门缝,她充满警告意味的瞪住他。
雷光恒忽然亮出一张单子,漂亮的剑眉微挑,不见笑意的嘴角也跟着撩高了。
“那是什么?”她逆眉,因为隔着段距离,看不清楚单子上面究竟都写了些什么。
“验伤单。可以用来告人的医院证明。”琥珀色眼瞳眛了眛,像瞄准猎物的豹子,性感美丽但是极度危睑。
“你……你想告我?!”她差点放声尖叫。雷光恒这个混蛋!他几时变得这么小鼻子小眼睛,连她这种弱势小可怜都想欺负,他的人性都蒸发了吗?
“开门,我们进去谈。”他扬高下巴,高耸突出的鼻尖异常刺她的眼。
他啥时学会用鼻尖瞪人?态度傲慢又跋扈,有钱人嚣张起来都是这副嘴脸吗?怎么她以前都没发现!
“恬馨,是谁?”林吟香不安的声音从屋内飘至玄关。
“没事,是我朋友来了。妈,我出去一下,你先休息吧。”回头喊完话,她立刻把门关上,不想让林吟香撞见门外的雷光恒。
一扬眸,便对上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琥珀色瞳眸,她心口一窒,发觉自己还是撇不掉对他的熟悉感,以及……深浓的眷恋与依赖。
雷光恒清楚捕捉到她眼中浮动的深情,那种别扭倔气的眼神,与宥心跟他吵架时的模样如出一撤。
“随便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在我家谈。我妈身体不好,不方便。”她气怒难消的翻眼回瞪。
他居然想告她?!吃饱太撑是不是?还是身边的女人伺候得他不舒服,所以想找人开刀泄愤?
难得的,雷光恒竟然被地这一瞪,瞪出已经消失半年之久的笑意。难以置信,她连瞪他的角度都和宥心一样。
“跟我来。”他别有深意的看地一眼,然后转身走出陈旧的公寓大楼。
几乎是拉开椅子坐下的那一瞬间,夏恬馨涌起了想哭的冲动。这里曾经是她的最爱──一间位在半山腰的咖啡馆。
老板是留法的艺术家,因为遇到创作瓶颐,跑来这边找灵感,最后灵感没找到,反倒开了一间每个角落都充满艺术的咖啡馆。
进口非洲的咖啡豆,现场研磨的浓郁香气,依照老板每日心情随性烹煮的莱单,每次来都有不同惊喜。
入夜时,还可以眺望远方霓虹闪灿的夜景。记得每次跟他大吵完,她常常独自开车窝到这里,喝咖啡转换心情……都过去了。
柯宥心已经不在,只剩下对自己身分无所适从的夏恬馨。
“你来过这里?”雷光恒从头到尾都不动声色的观察地,当然没错漏地从惊诧到欣喜,最后又归于落寞的表情变化。
“没有。”她抬头,装作若无其事,眼神如凝在他俊美如昔的脸庞,迟迟无法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