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你喝那么多?跟你说别喝多,每次都不听……”
卫凡瞠眸看向她,那神色震愕不已。她说出的话有多荒唐,却又有多酷似葫芦?他该要拨开她的手,然而她的手劲和按厌之处,皆教他舒服地微眯起眼。
按着按着,那小手的力道愈来愈轻,最终滑落,被他半空拦截,不敢相信她竟又睡着了。
他难以置信瞪着她睡得香甜的脸,浑然忘了这是谁的寝房。
“喂!”他扯着她的手。
葫芦皱了皱眉,想拉回手,可偏偏一点力气都没有,索性放弃挣扎,再次回头梦周公。
“喂!”卫凡发了狠想将她推下床,然一瞧她那睡脸……浓纤长睫如蝶翼般地轻颤着,像是正在作什么好梦,轻抿着的小嘴,教她突地勾弯唇角。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下,死死地瞪着她。
那笑意又甜又柔,像是梦中有什么正引得她发笑,卫凡不禁冷哼了声,哪像他一日一入梦,就是永无止境的恶梦,每每都是被恶梦给逼……他顿住——今天没有,不,非但没有恶梦追逐,甚至方才初醒时,他心底漾着一种许久不曾有过的暖意和喜悦。
他作了什么梦?
回想了下,脑袋空白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那抹甜蜜在胸臆间徜徉着。
真是难得,他也会作好梦,难不成是被她感染的?
是说,外头天色亮得吓人,也该叫她起来问一问了。
垂眼瞅着她的睡脸,他不禁轻掐着她的颊。只见她不断地摇着头,像是企图甩开他的手,而后伸手抓住他的手,二话不说地送到嘴里一咬。
那咬劲压根不大,甚至是带着撒娇意味的,教他如着火般地抽回手,二话不说地将她踹下床——
“啊!噢……痛痛痛……”
卫凡不睬她的哀叫声,直瞪着被她咬吮过的指,不敢相信她竟如此大脆地挑逗诱惑自己……葫芦也总是如此,尤其在她有孕又后,她更加贪睡,每每要叫醒她,总得费上一番功夫。
在她被惹毛之后,总会这般轻柔地咬吮他,诱得他心旌动摇……该死的是,这动作唯有葫芦能这么做!
“床明明这么大,我怎么会掉下来……”葫芦睡眼惺忪地摸上床,余光瞥见床上那抹黑影,吓得她倒抽了口气,然定睛一瞧,是脸色铁青得像被雷打中的小爷。
“小爷……”
“谁允你这般唤我?”他神色冷鸷地道。
葫芦闻言,小嘴扁成了一直线。
就知道……臭小爷,清醒之后,总会把醉酒的那晚给忘得一干二净!
明明都已经吃了金枣包也喝了金枣茶,为什么他就是不会怀疑她回来了?为什么只有在酒醉之后才显得直率?
要是再认不出她的话,干脆天天灌醉他算了!
“……你装什么可怜?”他眯眼瞪着她的一举一动。
葫芦垂着小脸,可怜兮兮地判他罪,“小爷轻薄我。”
“胡扯!”他想也不想地道。
“真的……”葫芦泫然欲泣,那模样说有多惹人怜就多惹人怜。
“小爷昨晚喝醉,硬抓着我,抱我亲我还要我唤你小爷,后来后来……”她嗓音哽咽,像是再也无法往下说。
他的呼吸跟着急促,只因那残破的记忆顺着她的一字一句苏醒,教他爆开一身冷汗。
“不可能……”他低喃着说服自己。
他从未酒后乱性……不,他曾有名,翌日还被葫芦抱怨他无视她贪睡求欢,难道说,昨晚他把她当成葫芦,所以……
“呜呜,就知道小爷不会认账……”
“胡扯!你我皆是和衣而睡,你说这话究竟是何居心?!”卫凡抓回心神,怒眼瞪去。那瞬间,他瞧见她撇唇暗呿了声,那神情那模样,像极了每回葫芦淘气栽赃他失败的表情。
那脸上明明有着大大的胎记,为何他竟觉得如此相似?是那身衣裳造成的错觉吗?可她穿着这身衣裳,那身形简直和葫芦如出一辙……他这是怎么着,快错乱了不成?
“可是昨晚真的是小爷拉着我一道睡的!”这一点,就算没有人证,她也要力争到底。
“……我不记得。”云淡风轻地撇得一干二净。
“喂……”不要太过分了,她可是有脾气的,而且她的脾气向来不太好,不要逼她!
瞧她噘嘴装凶狠,配着那大红胎记和灰白的发,不伦不类得教他想笑,唇角微了下的瞬间,他突愣了下。
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每日吃她做的糕饼,吃进了她下的毒不成?
“都不记得了是吧,但小爷要不要摸摸脸,有没有觉得脸上涩涩的?”她突地弯唇笑得狡黠。
卫凡看着她变幻快速的神情,总有种错乱的感觉,好似葫芦附在她的身上,重新回到他身边……
“葫芦,你在不在里头?”
门外响起卫玲珑娇软的声响,还有御门一再阻止的低嗓,葫芦二话不说地跳上床,就在卫凡来不及阻止时,门板已经被人推开——
门外,御门和如霜见状,双双背过身,唯有一脸震愕的卫玲珑直盯着里头,卫凡见状,垂眼看见葫芦竟赖在他怀里聪眼假寐,正恼得想要将她踹下床的,小人儿已经快步跑来。
“葫芦好贼,竟然和爹爹一起睡,我也要!”话落,小小身影利落地跳上床,毫不客气地往葫芦身上压去。
“啊……我的腰!玲珑,你压到我的腰了!”天啊,她的腰要断了。
葫芦挣扎转身,随即将她一把抱进怀里,然后反身将小丫头压成麻糬。
“啊啊,我不能呼吸了!”卫玲珑手脚并用地挣扎着。
闻言,她略微退开些,岂料小丫头立刻反敢,将她压成豆皮。
“谁家的小孩这么卑鄙?”葫芦耍凶狠地朝她的胳肢窝搔痒。
“哈哈哈,卫家的……啊,不准搔我……葫芦好卑鄙,我搔不到……”卫玲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拚命伸长短短小手却怎么也搔不到葫芦,只能很弱势地被一欺再欺,最终忍不住向卫凡求救,“爹爹,救命啊……哈哈哈……”
卫凡愣愣地看着两人玩成一团,在他房里荡出串串银铃声,驱散了这一屋子的静寂。
他该要生气的,可是,他却笑了。望着一大一小嬉戏,不自觉地放柔了那双总是淡漠疏离的眸。
他累了,他需要一个人作伴,抚慰他千疮百孔的心。
这是可以被允许的吧……对吧?
那是种很奇特的情景。
书房外,玲珑缠着葫芦,葫芦像是故意逗她,东转西转地就是不顺她的意,气得玲珑哇哇叫,可葫芦只要一回头,随即又把玲珑逗得咯咯笑。
而她,打从他生辰之后,装束打扮和他的葫芦愈来愈像了。
是巧合,还是谁的阴谋?
看着同样望着门外,笑得一脸痴傻的御门,卫凡忍不住出声了。
“御门。”
“是。”
“你说,那婆子为何会穿着葫芦的衣裳?”
“……是吗?”御门佯装不解地看着他。
“你在装什么蒜?”那装傻的表情也太假了。
“不是,爷,我的意思是说……打从爷的生辰过后,咱们府里的丫鬟都是穿着同款的衣款,为何爷只独独发现了葫芦的不同?”
“怎么可……”能字被咽进嘴里,因为他瞧见从门前走过的丫鬟,确实是穿着同款不同底色的衣裳,一个个将春暖花开给披挂在身上,显得春光烂漫。
……他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不解忖着的同时,余光瞥见御门那想笑却又不敢笑得明目张胆的模样,教他眯起眼笑得邪恶地道:“去整理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