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泪如雨下,他的手心浸在一片伤心海,慌乱情绪加深,他无法排解,只能用愤怒和霸道的语气来武装,凶恶对着贺兰,"你再说要走,我就把那群小鬼丢去喂狼,让你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们!"
他说真的。贺兰知道,这次绝非威胁?quot;不要啊……"
"要!而且说到做到。"
不能让她离开!铁无极咬紧牙,慌张无措的体验排山倒海般卷来,无情地将他淹没。
???
贺兰消极的抗议,不哭不笑,也不说话了。见到这样的她,铁无极心中的不安日益扩大,清楚她的弱点,他让孩子们缠着她,想借此攻下她冷淡的表相。
计策果然奏效,贺兰再如何的失望生气,绝不会对孩子们不理不睬,她待他们如往常般温柔关怀,但只要铁无极闯入,温馨的气氛立刻四散飞隐,她没法生丹心的气,却将所有罪算在他头上。
孩子们今早上学堂,房里冷清清,贺兰大病初愈,肩上的伤亦慢慢复原中。
无情无绪,她推开房门,不知怎地,好想逃离这一切,不要再做笼中鸟,渴望着能出去散散心。
独自踏出前院,春碧见了她,惊声尖叫,"夫人,伤还没好,您怎么出来了?"
"没事的。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她对丫头笑,步伐往大门口而去。
"不成不成!夫人不可以出去。"春碧挥动双手急嚷,跟在她后头团团转,"你身子这么虚弱,禁不住太阳晒的,若有差池该如何是好?!"
"这身体我自个儿清楚,不碍事的。"贺兰不听她,径自跨出门槛。
春碧追了出来,在她身后喊着:"夫人,如果寨主问起……该怎么办啊?quot;
心口猛然的紧缩让她脚步略顿,贺兰微微侧目,淡淡地说:"告诉他……为了他的威胁,我不敢不回来。"说好不再伤感,眼中仍泛热潮,莫非这一辈子再难摆脱?她故作潇洒地低笑,缓缓走远了。
这会儿,春碧可急得跳脚。
弄不懂寨主和夫人之间发生啥儿事,原本甜甜蜜蜜的不好吗?现在却相敬如"冰"夫人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少,即使有,也笑得教人心酸,而寨主更别提了,以前觉得他不苟言笑,又冷又酷,自两人冷战明朗化,唉……春碧找不到形容词说他,简直就是、就是活生生的地狱阎王嘛!
呜呜……待会儿寨主回来若知道这事,天八成要塌下来。
解铃还须紧铃人,春碧苦着俏脸转回身,快快托人知会铁无极去了。
???
心之所向,贺兰漫漫缓步,温暖的阳光变得热烘,已是正午时分,她沿着树木浓荫躲避那片燥意,不觉间,梅花林展现眼前,人在丘岗上。雪梅岗。她想像隆冬中白花绽放的景致,满天满地的纯色,是雪,是梅,多么的夺人心魄,但这份美丽却不属于她。
梅树下许许多多不知名的花,开得雅致秀气,贺兰沿路摘下,到了梅林尽头时,她怀中花已成束。
静静来到那处墓地,静静望着碑上的名宇,弯下身将花束放在碑前,那是她的一份心意,怜借、同情、羡慕,甚至是妒意。是的,纯粹的嫉妒,她竟沾染了这种罪恶,若真情无所寄托,柔软的心湖将永留酸涩了。
"他全副心思系念着你,你钟情的却是一份辜负,何其有幸,又何其不幸……"
幽幽低语,贺兰满腹怅惘,思绪飘向那个"他",登时难解又难当的情潮翻涌而起,漫天覆地将她淹没。
世间情,如一条绵延无际的链,锁住一个又一个的男男女女,有情能成眷属是上天给的恩泽,是月老在姻缘簿上许诺的缘分,而自己……贺兰默然思忖,不由笑出。她亦是为情而来,偿还从上辈子欠下的债。
风轻和地拂面吹凉了脸颊,她下意识碰触,才发觉颊边的湿润。低低叹息,她转回身想由来时路离去,梅树后头却在此时传出奇怪声响。
小兔,贺兰的第一个反应。
那只白兔总是神出鬼没、四处游荡,但贺兰受伤至今,还没见到兔子的踪迹。自那日,它由她的身怀跳开,从此再无消息。
"小兔儿……"略带欣慰地轻喊,贺兰朝梅林迎去,接近目标时,她突地发出惊呼,脚步硬生生煞住。
藏在树后的不是那只肥兔,竟是贺万里,一个满身脏污、受伤极重的老人。
"兰妹!"卓风高声叫喊,身影冲向贺兰拦在她身前,剑已出鞘。他戒备的瞪住瘫在地上的贺万里,庆幸自己一路跟随着她。
贺兰终于由震惊中清醒,小嘴开了又合,望着虚弱至极的贺万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卓风护着她往后退,因为对方正蹒跚地朝他们靠近。
"大哥,我阿爹……他伤得很重呵……"贺兰声音微微抖着,她仍惧怕着贺万里,可现下他受了重创,不忍与怜悯迅速盈满心怀。更何况,他们是父女,先天上永不能磨灭的血缘相系,纵使贺万里凉薄待她,向来柔善的个性依旧铁不下心肠。
"他的亲信死的死、逃的逃,那日一战,他因伤重抛下你想逃出生天,可惜转来转去仍出不了阎王寨的范畴。"卓风心略定,手中剑仍不松懈,他不想取他性命,但若是威胁到贺兰的安全,他只有不留情面了。
"别过去!"他挡着不让贺兰瞧。
"可是--"为难望望阿爹,又为难望望义兄,贺兰内心交战。
就在这时,贺万里脚步踉跄猛地跌趴在地,失血过多与内息大乱让他神智不清,眼中凌厉的光芒已然涣散,飘忽地摇动脑袋,他曲起身躯,嘴中发出无意义的呢喃,分辨不出那些话语。
"不理会他……他会死的。"说完,贺兰脚步往前,单边臂膀让卓风握住,她不忍心看着阿爹,然后双眼满是乞求地凝向义兄。
卓风咬咬牙,"我不能让你冒险。"
"彩凤……别走、别离开我!彩凤……彩凤!"猛然,贺万里发声狂叫,那呼喊震撼人心,流泄出灵魂深处的悲凉哀恸。
刹那间,贺兰没法思考,失魂地说:"他喊着娘的名字,他喊着她呵……"
陡生的力量让她甩掉卓风的掌握,一刻不迟疑,她奔向了贺万里。
"不!"两个男人同时怒吼。
卓风亦让贺万里发自内心的呼唤震动心智,才教贺兰有机可乘,而铁无极则在远处运气窜来,仍不及截住贺兰,心脏如受重击,紧窒的痛苦再次压迫过来。他是一朝被蛇咬,怕贺兰又受伤害,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护她周全。那种心慌,比拿刀杀他还要教人痛苦。
"你给我过来!"吸气呼气,铁无极脸色苍白似鬼,眼睛就要冒出火花,他表情冷凝到最高点,身躯竟轻轻战栗。
贺兰小手搭在贺万里的肩头,听见身后吼叫,微微愕然,微微心酸,她不去看他,要不,不难察觉他炯炯眸中闪烁的恐惧。
固执地不愿理睬,她的脸靠向贺万里毫无焦距的眼,柔声唤着:"爹,我是贺兰,认得我吗?我是贺兰啊。"
他的女人没长脑子!铁无极连声咒骂,被吓得快要魂飞魄散,无法再放任情势,想也不想,飞身便要拉回贺兰,而此时,卓风也同步出手。"别过来!"以为他们要对爹不利,贺兰用身子护住贺万里,手臂紧紧圈着颓丧的老人。
两个男子又同时煞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