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乐意见我,我知道。"勉强启口,他躲开贺兰似水的眼光,"若还信任我,今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当然,你有权拒绝。"
"你去哪儿,我都跟随。"贺兰抹掉泪痕,依赖地捉住他的衣角,那美丽温柔的娇容教铁无极留恋,险些失了神。
困难地咽了口口水,铁无极僵着脸不再说话,光明正大揽住她的腰,脚下一蹬,他怀抱佳人跃出墙。
几里外,那匹训练有素的马在原野上等候,铁无极长啸声划破一夜静寂,马儿朝他们奔来,人与马动作配合流利,瞬间,两人已在马背上,流星破空的速度和风追跑,贺兰一点儿也不害怕,风中涨满青草和铁无极的味道。
在他腰间收紧藕臂,贺兰的脸埋进一片宽阔里。
???
绝对想不到,他竟带着她夜探贺府。
漆红的门扇紧闭,那块"威远侯府"的御赐匾额已然卸下,空荡荡的,只剩两旁的烛火灯笼随风轻摆。
铁无极抱着她几个起伏,足尖点墙,安稳落在门内,接着又一鼓作气旋身而上,他们伏在屋顶。他负着贺兰,动作却依旧行云流水,不惊动一草一木。
"无极……"贺兰讷讷唤着,头颅贴在他的下颚,他身上的披风裹住两人。
"嘘……"温柔的气息拂来,安抚着贺兰的心绪。然后,铁无极低低耳语,"你不是挂念着贺万里?"
贺兰瞧不清那张俊颜,只觉得他的语气听起来闷闷酸酸的。
"你可以见到他了。"说完,他轻手揭开一小块瓦片,指引贺兰望去。
从那处洞中看下,床上一名老人斜卧着,贺兰小手猛地覆住嘴。
那人是她阿爹?!才相隔几日,他似乎更加瘦削,两颊凹陷颧骨突出,往日的意气风发已不复见了,现在的贺万里,仅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
这时,有脚步声进门,一名丫环来到床边,瞧了瞧老人的睡容,将棉被细心地拢紧一些,然后轻手轻脚放下两旁的帷帐,这才离开。
至少,他得到周全的照顾。贺兰看着一切,心中稍感安慰,螓首靠着男人的颈窝,温热的泪沾湿他的肌肤。
微微皱眉,知道她又哭了,铁无极重新抱紧娇小身躯,身如大雁,像来时那般静悄悄离去。夜更深更沉,月娘半隐在云后。铁无极没刻意赶路,离开贺府一段路后,他便任着马匹温吞踱步。这是他的私心,怀中的软玉温香能抱多久便多久,嗅着女性香气,他的心又酸又痛。
为什么不正眼看她?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吻她?贺兰瞄了眼那刚毅的轮廓,脸蛋倏地赭红,小手平贴在他胸膛上,那一下下有力的鼓动如此悦耳,贺兰将耳朵也靠了上去。
该怎么启口让他明了她的心意?她早已原谅了他,要一辈子和他白首到老,来世,她仍要嫁他为妻。该怎么说呵?为何他不主动一点?!贺兰想着,哀怨地抿了抿嘴。
铁无极全身僵硬,感觉贺兰的腰臀摩擦着腹部,紧紧抽气,欲望如火燎原。或者是怕冷,她紧紧攀在他身上,柔软的躯体不住往他怀中钻。他痛苦咬牙,知道自己作茧自缚了。
"肩上的伤好些了吗?"他问了无意义的话,李星魂早将贺兰复原的状况一五一十告知。这么做,只为了分散注意力,别一直想着她带给他的甜蜜折磨。
他肯说话了!贺兰内心欢呼,轻轻言语,"你不在的时候,星魂隔两天便入寨替我把脉,还送来他特制的生肌膏,那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嗯。"淡淡颔首,又不出声。
"无极……"贺兰又拿那种软绵绵的语调唤人。没耐性再等了,山不就她,只好她去就山。"今夜,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你……放过我阿爹。"
微微怔住,铁无极迷失在她温柔呢喃里。她不恨他、不气他了吗?!在自已做出那般恶劣的欺骗后,她的真心还系在他身上吗?!
他叹出气,平和心脏的紊动。
"我与贺万里原就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不犯我,我不犯他,可他却伤了你,甚至要取你性命……你和丹心被挟持,在营帐的那一晚,我无法及时救你,那种恐惧将一辈子深印脑海。然后,是躺在草丛浑身浴血的你,我以为就要疯了,因为心这么痛。"
上天听到她的祈望了。贺兰心情霍然开朗,一片激动,她的梦已成真。
"那日,你对我阿爹说的残忍话语,全是故意的了。其实,你真的在乎我?"
"我以为……我表白得够清楚了。"铁无极忽然有些羞恼,感情毫无遮掩摊在眼前,令他十分不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双腿一夹,胯下骏马得到指示,瞬间扬蹄飞奔,风呼呼乍响。
轻呼一声,贺兰撞在铁无极宽胸上,两只臂膀更加锁紧他的腰,"无极,我还有话同你说,很重要、很重要的话!你听我说呵……"她的声音吹散在风里。
铁无极不知听见与否,竟"驾"地一声放马狂奔,两边的景物快速往后消失,相随左右的,是天际遥空的一轮月光。
???
披星戴月策马飞奔,回到阎王寨时,那皎洁的月华隐去,天已鱼肚白。
贺兰等机会欲将心事说明,但铁无极的胸结实温暖,披风内充斥着他独有的味道,等着等着,竟在他怀中睡得昏沉。
直到接触柔软床铺,失去那坚定的包围,贺兰蛾眉淡拢,迷地睁开眼睛。
无极要吻她了。清臞俊容离自己好近,贺兰瞧见他眸中漫漫的情潮,教她脸红心跳,想也未想,她柔顺地合上眼,桃红的双唇微微开启。
光这样看着她,一股欲望在体内爆炸四窜,铁无极双手握拳,用力将气力宣泄其上,指节迸出啵啵声响,若不如此,他怕会不顾一切扑去,享用那醉死人的缠绵,而届时,两人之间的裂缝将愈加扩大。
低低喘息,高热的体温竟逼出一额汗,一定要离得远远的,再待下去,他肯定控制不住,哪怕用强,也要得到她。
期盼的唇没有落下,贺兰不明就里悄悄掀起眼帘,对上男子的视线,那黑黝黝的眼瞳发着光,带着抹狼狈的热情,正焦渴的盯住她。
"无极……"软软、诱情的语调。
全身如受雷击,铁无极猛地跳离床边,偏过头不瞧她,话说得又快又急,"一夜的奔波你也累了,快睡吧。"
"无极,我有话--"贺兰还没说完,那男子已步出房外,连门也合上了。
怔怔瞪着前方,贺兰不敢相信他竟又故伎重施,听也不听她说,撇下了她,独自一个跑得无影无踪。
这算什么嘛?!贺兰挫败地咬着唇,心已跟随他去。
他爱着她,不是吗?贺兰勇气百倍了,无论如何,她不让他再逃再避。
一骨碌儿冲至窗前,推开窗,铁无极的身影不在园里,那梅树的枝丫轻轻晃动,贺兰若有所思地瞧着,心底有着满满的怜惜,然后是心有灵犀,她要去他的身边,告诉他心里的话。
???
雪梅岗的晨晓,空气清灵爽冽,许多树木为秋枯黄,梅树却依然傲止,枝丫上一朵朵生嫩花苞随风轻颤,隐约的一抹暗香。
或者心急,贺兰脚步匆匆,当她走出梅树林,看见伫立坟前的身影时,精神终于松懈下来,喘着气,她瞬也不瞬地凝住他。
仿佛感觉到贺兰的注视,铁无极震动了一下,掉过头来,双眼胶着在那抹娉婷上,身后的梅林成了她的妆点,黑发在风中轻扬……一时间,铁无极心中涨满痛楚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