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不会拦住你去探亲的,至于要不要在那儿定居,等你去过了解后,再作决定,到时候你打电话、或写信告诉我,我绝对尊重爸的决定,以后我也会去大陆探望您。”
“恩涵,你真是爸的好女儿。”汪父欣慰地擦干女儿双颊斑斑的泪痕。
“你作梦,我会切掉你的电话,烧掉你的倩,让你到死都合不上眼。”汪母眼红女儿偏向老头,气得胸口一痛,狠话尽出。
“妈!你这是说什幺话?”她惊讶母亲的冷血。
“恩涵,你别笨了,你爸要……”
“够了,妈,你是阻止不了我们父女间血脉相连的亲情,如果你真要这幺做,我会立刻搬出去,当自己生下就已是孤儿。”
“你这不肖女,竟敢威胁我!”汪母受不了女儿的顶撞,怒斥。
“我不是威胁,只是说出心里的话。”她厌倦了做乖顺的羊。
“你……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汪母向来如机关枪的利嘴,突然结巴。
“我从来没怀疑过爸的爱。”她没有察觉出母亲心虚的表情,她眼里只有父亲,父亲的爱,每分每秒都在付出,她感受得到。
汪母怒气冲冲地站起身,踢桌踩椅,口中叽叽咕咕一堆丑话,砰的一声,关上门回房生闷气。
“好了,恩涵,你快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爸,你搭什幺时候的飞机?”她不舍的问。
“下个星期。因为你最近每天加班到好晚,所以爸没有告诉你,是不想你操心。”他忧愁的表情,是割舍不下女儿。
“爸,我懂。”
“思涵,别来送机,爸怕分离,也不知道这一去是不是就真的留在那儿。但爸不忍心和你说再见,爸会受不了的。”汪父伤心的眼神又回到四十多年前,在太原车站与妻一别的情景,他泪洒月台。
“爸,我听你的话,但您别忘了您有个女儿在台湾。”她鼻酸了。
“傻孩子,爸这四十多年来,最大的快乐,就是有你陪伴,怎幺会忘了?”
“爸,我想问您一件事?”
“你想知道大妈是个什幺样的女人,对不对?”
“嗯。”父亲一向洞悉她的心事。
“爸第一眼看到你时,你小小的娃娃脸上,却长了一对又明又亮的眼睛,当时的你使我想起了玉涵,她也有双水汪汪的大眼,所以我替你取了思涵的名字。”
“这幺说,大妈一定很漂亮。”
“她最美的不是外表,是她的那颗心,永远都是那幺地善良,体贴人意。”汪父虽然是看着女儿说话,但眼神落到遥远的地方,一个穿着花格布的村姑,在月台上带着微笑的脸庞,挥手与他道别,直到车身消失视线,她都没滴下眼泪,为了给心爱的人:永远记得她最美的微笑。
“大妈有生小孩吗?”她没有仔细看信的内容。
“有,一个男孩,算是你大哥。十七岁那一年,”江父声音喑哑的说:“大陆文革,吃不了身为黑五类的苦,吞砒霜自杀了。”
“爸,对不起,我不该提及这件伤心事,惹你伤感。”汪思涵泪如洪泄,为没有缘的哥哥。
“你大哥有留下一个小女孩,玉涵就是为了那个孙女没改嫁,现在老爸已经有两个曾外孙,一个曾外孙女,在老家早升格成曾爷爷,倒是你还在原地踏,不赶快结婚生个小娃儿,给老爸享享含饴弄孙之福。”
汪思涵笑而不语,她颈上的吻痕被汪父瞧得一清二楚。
“有男朋友了?”
“没这回事,爸你瞎说。”她娇嗔抗议。
“记住爸的话,只要他是爱你的、人品又好、职业也安定,千万别放弃。”
“他?连影子都没有。”她一抹红霞飞上脸蛋,脑海里却出现了余力耕的影子,和刚才相吻的镜头。
他不会是父亲说的,理想中的好男人。
她肯定他不是。
第4章(1)
汪思涵伤脑筋了,透过镜子的反射,她看见脖子上的淤青。
麻烦!到底是要用粉掩盖?或是用长发遮羞?最后她选择了贴块撒隆帕斯。幸亏她的声誉一向清白,有人问起时,大可敷衍一句脖子扭伤了,没有人会起疑的,她长长地吁了口气,放下忐忑不安的心情,上班去。
今天空气中散漫了霉气,一大早华江桥塞车,车阵以蜗牛般的速度爬行,公车里挤满了人,差点每个人都站成了金鸡独立。好不容易轮到她下车,却发现皮包被扒了。然而霉气依然尾随着她到办公室,由于难得迟到,她成了注目焦点,甚至是嘲笑的焦点。
在打卡到走到座位的途中,她从容不迫回答三个不期而遇部属的疑问,但似乎没人相信她的谎言--脖子扭伤了。
不可能!大家不可能怀疑她的,汪思涵一笑稳住情绪,直到桌前那束纯白的蝴蝶兰和眼镜盒也对她笑时,她的脸瞬间僵住了。
原来如此,她已经不打自招。
“是余力耕送的哦!”蒋天雪用手肘从背后戳了她腰际一下。
“你别吓我。”她喃喃自语,显得有些招架不祝“思涵,昨晚的宴会很棒吧!有吃又有得拿,还外带--”蒋天雪手指着她的撒隆帕斯,眨了眨眼。“一个热吻。”
“没有这回事,这是……”她脸红心跳的窘状,迫使她主动闭嘴。
“你不善于说谎,还是不要说了。”蒋天雪促狭的说:“蝴蝶兰呀!我第一次看人送这么名贵的花。平常假日花市看到这样的盆栽,一株起码要一万块以上,现在被剪下来当花束,只剩下一、两个星期的寿命,价钱一定非常惊人,噢!由此可见你是幸福的。”
“天雪,你胡言乱语一通,到底有完没完?”她板着脸。
“汪思涵,我郑重宣布,你的单身生活不保了。”蒋天雪预言。
“蒋天雪,我也郑重宣布,上班了。”
“还有一件事,楼下的咖啡厅,有个女人找你。”蒋天雪卖关子。
“谁啊?”
“你的情敌,李媚虹。”
“不要乱讲,我和余力耕根本没什么。”她一口否认。
“是吗?她可不这么认为。”蒋天雪沧叛郏萑顺了肌?
“你又怎么知道?”她反话。
“她来公司的时候,一脸杀气腾腾,好象你欠了她几千万的债,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这番话不是开玩笑的,李媚虹不分皂白地直奔办公室,东探西望,一看见那束亮丽的兰花,眼神里闪着有如血海深仇的恨意,就在她动手的前一秒,蒋天雪机灵地挡住她的去路,适时拦阻辣手摧花。
“太夸张了吧!”她不当一回事。
“千万别掉以轻心,她是不好惹的。”
“放心,我会解释清楚的。”
“思涵,要不要我陪你?”蒋天雪的担忧写在脸上。
“不必,我真的跟余力耕没什么,这束花是赔罪的,不是追求我。”她的解释不但于事无补,反是欲盖弥彰。
“他何罪之有?”蒋天雪追根究柢。
汪思涵苦笑,指着颈项,自圆其说:“意乱情迷之罪。”
这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附近高楼栉比鳞次,不时有些上班族偷得浮生半日闲,在此喝杯香醇的咖啡、泡壶雅致的乌龙,享受这儿独具巧思的装潢。
今天,汪思涵完全没有昔日来此的心情。她领教过李媚虹的脾气,也许不待她澄清,就胡乱判了她个死罪。
既然吵架是避免不了,她不想忍气吞声,她会理直气壮地回顶。
李家虽然是财大气粗的望族,钱多得可以压死人,却压不到她一根毛发,因为她没有错。就算她真的和余力耕有什么,她也不怕,男未娶女未嫁,谁管得了他们?老天爷是不会在乎男欢女爱的对或错,只要喜欢,有什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