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听见他像极了哥哥总是纵容她的抚慰声音,她索性撞进他的怀抱,把脸埋进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中,放肆哭泣。
  哥哥走了以后,她晚上都睡不好,常常梦到哥哥发生不好的事情,半夜一个人惊醒,却发现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
  或许因为萧学长是哥哥从小到大的死对头,所以在陌生的世界里,他反而成为唯一让她感觉心安和熟悉的对象。
  和他住在一起后,她老是喜欢捉弄他、气他,那是因为她好想念哥哥,看着他被她逗得烦躁不堪或是脸红不自知,她就会觉得很安心,甚至想起那年在医院里,哥哥跟他斗气的样子。
  萧恒韫被她哭得手足无措,最后终于还是拘谨地轻轻环住她纤弱的膀臂,任那一身娇软香甜在他胸怀中依赖。
  哭了好一会儿,华初心心里的难过委屈渐渐散去,她故意把泪水统统抹在他的衬衫上,而后才推开他。
  “你哭完了?”温沉的嗓音淡淡地问,还是很不解风情的口吻。
  她点点头,稚气地拿手臂把泪水抹干净。
  萧恒韫拉下她的手,把手帕塞到她手心,不让她粗率的动作伤了纷嫩肌肤,几近温柔地开口:“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哭了吗?”
  只见她抬起头,凤眸里还是水亮亮的一片,开口宣布了让萧恒认想破头,也猜不到的答案:
  “我牙痛。”
  萧恒韫看着她,俊朗淡漠的面容满是不可思议。
  女人,你的名字是外星人。
  ※ ※ ※
  若以萧大律师一个小时八千到一万二的钟点费算来,华初心一个月的薪水,在这个下午刚好被扣光。
  萧大律师从小到大还没这么混水摸鱼过,居然破天荒的跷了班,陪某个令人头痛的“麻烦”去看牙医。
  看完牙医,还被拖去吃了一客超大的香蕉船冰淇淋。
  这让萧恒韫非常后悔刚刚在她身上浪费了几许同情心,这女人牙痛得哀哀叫,根本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赶快吃,会融化唷。”这会儿没病没痛,灿烂的好心情再度回来,华初心一手抽走萧大律师手上的文件,把银汤匙塞进他手中。“吃嘛!吃嘛!很好吃。”
  “下次牙痛不要抱着我哭。”他又不是她,这么大人了还爱吃甜食,萧恒韫斜睨她一眼,把文件抢回来,淡淡调侃着。
  看着她不久前还像小孩子耍脾气,死也不肯去看牙医,这会儿又像个大女孩,心满意足地吃着冰淇淋。
  他从没见过一个女子像她这么善变、神秘。
  有时候像个妩媚风情的成熟女子,有时又带着自然天真的率性,举手投足间总是令人目眩神迷。
  从她在公司的表现,以及得体的应对进退可以看出,她绝对不是初出茅庐的社会新鲜人,而她方才在茶坊里展现出来的胆色,更不是一般女子能及。
  推断起来,她的背景恐怕比他想象中复杂……算了算了,他不想知道。
  等她哥哥回来,他就可以让麻烦脱手了,何必自寻烦恼,还是继续看他的文件好了。
  “你不吃啊?”看他正襟危坐的样子,华初心觉得很有趣。
  “不吃。”对着熟悉的文件,他很快进入状况。
  “喔……”她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没发现刚刚他在看她呢?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那个意外的吻,她早发现学长的目光愈来愈常停驻在她身上,次数之频繁,就连事务所里的同事全都感觉得出来。
  像今天邵律师推她跟学长出来,多半也是想替他们制造机会吧?
  例如,刚刚场面如果火爆一点,学长可能就有展现英雄救美的机会,怎么说学长从前在高中时代,就是剑道社社长兼柔道代表队。
  不过,仔细想想,他真的好可爱!
  好吧!用可爱来形容男人的确是有点怪,尤其又是形容在一个从旁人眼中看来冷淡优雅、温文聪颖的翩翩贵公子,而且这位贵公子身高至少有一百八的时候。
  可是他那副好认真、好拼命,一定要工作到世界末日、地球毁减的专注模样,还有老是冷着一张俊脸,气定神闲,八风吹不动的仪表,却在一听到暧昧字眼就会莫名脸红的样子,真的、真的好可爱。
  华初心想着,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动手挖了一大匙冰淇淋,亲亲热热地挨过去,笑得极为甜蜜,还把冰淇淋凑近他嘴边。
  “来,吃一口看看,很好吃喔。”
  俊脸蹙眉,抿嘴闪避,眸光死盯着手中的文件,长睫下却泄露了些许笑意。
  “乖,小孩子不要挑食,来,嘴巴张开,啊──”她的小手胡缠瞎搅,想扳下他的脸。
  “你自己吃,我不吃甜食。”萧恒韫三两下拨开她的手,幸好最近流行小包厢制,没人看得见他堂堂一个大律师,跟个小女子纠缠不清的样子。
  “你都说你没吃过香蕉船,现在机会难得,有美女喂你,一定要吃一口,这是人间美味,真的很好吃。”华初心看冰淇淋快融化了,索性自己一口吃掉。
  “不过就是冰淇淋。”萧恒韫淡淡一句驳回。
  “嘿嘿。”脑海里晃过一个十分邪恶的念头,华初心决定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你看过古装片吗?里面不肯吃药的人,最后都怎么吃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案情怎么拖到这里还没厘清重点?萧恒韫随口回答,目光这会儿早已严肃地锁紧文件。
  正当案情纠结的当儿,一双细软小手扳正他的脸,他才想开口斥喝,一个甜甜软软、冰凉凉的东西,竟倏然堵住了他的嘴巴!
  是……她?
  冰软的舌头滑入他的口腔,很快又缩了回去,接着,那很棒的触感,在短短几秒间消失了。
  萧恒韫从惊愕中回神,捂住了嘴,她残留在他嘴里的冰触及了味蕾,甜甜蜜蜜裹住了他的味觉细胞,他精锐的黑眸出现了难得的空白,半晌后,不可思议地看着继续埋头吃冰的小女人。
  “华初心!”
  华初心从香蕉船中抬起灿灿的凤眸,一脸无辜。
  “我,很好吃吧?”
  ……三、二、一。
  唰!
  他、又、脸、红、了!
  ※ ※ ※
  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能把所有浪漫的事情搞砸。
  如果有“浪漫杀手”的黑名册,萧恒韫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会名列榜首。
  明明,她大胆吻了他,打破两个人之间暧昧的界线。
  而他本人,以良心严格度量的结果,也相当喜欢那个短短两秒钟的吻。
  甚至,若不是他绝佳的自制力,恐怕早会把她抓回自己的怀里,狠狠吻一顿。
  但是!错就错在他没有顺从自己的渴望。不但如此,他居然还吼她。
  对!没错。他“吼”她。
  “我说过我不吃了!”就是这么一句蠢话,彻彻底底摧毁了两人间难得的亲密融洽。
  他几乎还记得,那双美丽的凤眸错愕地看了他半晌,脸上闪过受伤的表情,然后很抱歉、很虚弱的说了声:“噢,对不起,我知道了。”
  接着,两人一路无言的回公司,接下来的日子,她表面上还是像从前一样,好风度地替他工作、帮他准备早餐和淅夜,跟他说话时,还是带着暖灿灿的笑容。
  可是除此之外,一切都变了。
  她不会再趁他忙得焦头烂额时,跑来找他瞎扯,也不会莫名其妙讲些暧昧挑逗的话气他,在家里,更不再穿着那些令人血脉贲张、猛背刑法条文的衣服。
  她变得太陌生、太乖巧,太让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