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泽睨了他一眼。“那就麻烦大哥了。”
照大哥这说法,好似已经将他们在茶会时谈过的内容告知齐千里了……这倒也无妨,姑且就信他了吧。只要……染梅的身分不曝光便行。
躺在熟悉的大床上,慕君泽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染梅乖乖地坐上床板,伺候他更衣入睡。回程这些天投宿客栈时,一直都是她伺候的,如今也算是驾轻就熟。
只是,才刚解开他的衣襟,她就被他给搂进怀里,那温热的感觉教她难掩羞涩地道:“四爷,一路舟车劳顿,明日还得要赶画,今天得要好生歇息。”
“啊,原来你是这么地迫不及待,偏偏我这双巧手未愈。”他扼腕地叹气。
染梅羞红脸瞪他。“你给我正经一点。”她才不是这个意思!
一路上他都规规矩矩的,可一回来就又开始不正经,也不想想麻烦事一大堆,还逗她,真是死性不改。
“我正经得很,只是想要搂着你一道睡罢了。”他拉过被子盖上,总得要这么做,才能教他安心。
“真的只是……”
“如果你想要履行承诺,我自然愿意舍命陪娘子。”
“承诺?”
“有人在山霞村时说过,要让我开心,会大方点取悦我……还记得不?”他真的好期待,他很想知道一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到底可以在闺房里取悦他到什么地步,不用想象就已教他心痒难耐。
染梅闻言,二话不说埋在他胸前,假装睡死。
“你以为不回答,我就会放过你?”他亲吻着她的发旋。
她紧闭双眼,继续装死。
依她对四爷的了解,四爷肯定会体恤她奔波劳累,不再闹着她玩。
没一会,果真如她所料,慕君泽替她挪了个位置,让她可以舒服地贴在他胸膛上入睡。
正当她沾沾自喜时,却感觉他的气息逼近,舔过她敏感的耳蜗,低哑呢喃,“今日暂且放过你,待七夕时,我恭候大驾。”
她吓得更用力地闭紧眼。没听见、没听见,她什么都不知道!
先把画赶出来再说吧!
翌日,雨势未停,扰人的绵绵细雨不断。
用过早膳之后,慕君泽便带着染梅进了画室,画室外头,难得有不少伙计和临春一起留守。
当然,不是要监看,而是里头一有吩咐才有足够人手支持。
画室内,为免风大扰人,甚至是雨水溅入,所以门窗紧闭,尽管外头正下着雨,画室内却是闷热得紧。
“染梅,过来。”走到柜子前,慕君泽朝她招招手。
染梅乖顺地走过去,拉开柜子,就见里头摆满各色颜料。
“这里有几种主要颜料,往后我会教你如何搭配比例调和会出现什么颜色,你先帮我把这三个颜色倒进旁边的小碟里。”
进了画室,慕君泽难得端出了大师的正经嘴脸一一教导,待调好颜色,架好了锦织绢,开始大工程。
“四爷,七张锦织绢一起架开,难道是要一口气作画?”染梅看着并列在七张画桌上的锦织绢,突地觉得这七幅画果真非常巨大,要在三天内完成……突然教她感到不安。
“我要画的是水流景象,水流由东往西,自然要一起画。”慕君泽拿起大毛刷,先沾了靛蓝色,非常大气地刷过了七幅锦织绢。
染梅倒抽口气,就见他一笔到底,毫无间断,颜料晕染得恰如其分。
这做法相当危险,只要力道不足、颜料不够有所中断,尽管再描补,也会教人看出破绽,能够如此有把握一笔完成的,肯定是大师了。
“染梅,在齐月,七夕重视的是水莲灯,相对的河畔、河水也必定是重点,而京城内极重要的河流便是从东向西贯穿京城,流经欢喜楼外的玉河。”他的动作看似优雅,可行笔间又极为粗犷,敛去嬉闹邪谑的神色,目光锐利得教人不敢直视。
“记不记得我要你记住从欢喜楼往外望去的高度?”
“记得。”染梅光看他行笔便心醉不已。这才是真正的墨染之作,那般大气又细腻的画风,仿佛投注魂魄在其中,摄人入画般。
“那个高度就是齐月皇帝睥睨天下的高度。”他说着,将毛刷一丢,拿起大揩笔。“所以,皇上看出去的河水不是平面的,而是俯视的。”
染梅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在他的画笔之下,那河仿佛跃至眼前,甚至是充满生命地流动着。
这就是可以令物体有实体感的阴阳技法,她赞叹不已,暗呼这简直是神乎其技,无人能出其右。
这就是画仙墨染的实力,然而在有心人的诬陷之下,竟让他封笔了十年,如此可惜,如此可恨!
“染梅,可还记得那日咱们搭画舫所瞧见的河面风光?”他眼也不抬地大笔画下大半山河景致。
“嗯。”如今想来,原来四爷确实是有心教她作画,只可惜这段时日风波不断,拖到今日才得以实现。
“那么,接下来的就交给你。”
“我?”她微愕,不敢接过他手中的笔。
画布上,已经上了大半的底色,夜色和河水融成一片,她却连要分割天地都不知道如何下笔。
“你必须让这七幅画,不管是上下颠倒,还是左右相反,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让人作不了文章,而且要让这幅画可以放在皇宫里的每一处……照着我的要求去画,剩下的交给你随心发挥。”
“可是如果我画错了……”她突然紧张了起来,就连手心都泛着汗。
“放心吧,你画错了再交给我修补。”
“可是这样会有瑕疵。”这可是锦织绢,得一笔就到位,让她无法放大胆,感觉绑手绑脚。
“瑕疵?”慕君泽哼笑了声。“你以为我每一幅画都是一笔到位的吗?”
他可不认为天底下有那般神的人,再说画师总是随心所欲,有时想到什么便又补上什么,那都是合情合理的。
“是吗?”
“动笔吧,我就在这儿。”
“好,我知道了。”
慕君泽站在桌边,就见她伏下身,开始进行细节,以灰白色调划开天地,再以纯白点出河上水莲灯,在他晕染的画布上,绘上她的色彩,一如在他黑暗的生命里,点上了光亮。
看了半晌,他扬笑走到另一头继续运笔。
两人静默进行,没有半点声响,只有细微的毛笔摩擦,偶尔穿插着调色的瓶罐声响,而闷热正侵袭着两人,慕君泽热得干脆解开上衣,拿起摆在门边的凉茶牛饮,回头瞧她埋头作画,拎了壶茶到她身旁。
“染梅,喝茶。”却见她像是入魔般,充耳不闻。
他笑着,喝了一大口,不由分说地抬起她的脸,强硬地渡进她的嘴里,原以为会得到她一顿骂,岂料她只是瞪他一眼,又伏回画布上。
慕君泽哈哈大笑,暗暗记下,下回找她作画时,肯定要尽情地调戏她。
然而,也只有在这当头才笑得出来,随着时间经过,当白昼化为黑夜,倦意爬上眼皮,却又得强撑着不睡时,火气开始爆发。
“四爷,颜料!”染梅摔笔骂道。“跟你说了我要颜料!”
“自己调!”慕君泽在那头喊着。
“我不会调!”
“随便啦!”
染梅瞪着他,不管自己已经发乱钗倒,大步走到他身旁,直接抢他的颜料碟。
“你!”他火大向前,一把将她搂进怀,一下吻上她的唇,恣意地吸吮着,像是要将她吞噬般,直到她再也忍遏不住地发出抗议呜咽,才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