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最讨厌的是,那些女人眼中不善的目光。
她不懂为何她们在看向仙师时,总是一脸陶然晕呼呼的样子,可在见着伴在仙师身旁的她时,却又可以在副那之间变得敌意满满,一副欲除之而后快的模样。
当她们开始贿赂意志不坚的宫人后,大大小小的麻烦便开始找上她,就像夏日一夜之间疯狂滋长的绿草,她虽能够很好地解决,却不代表,她会喜欢老有人这么躲在她的背后算计她。
这日就在她终于被惹毛了脾气,忍不住出手揍了几个女人后,她的心情更是掉到了谷底。
那些将她底细打听得很清楚的女人,鼻青脸肿地站在她的面前,不顾忌形象地对她破口大骂,指着她的鼻尖大骂她是傻子之畲,还趾高气昂地告诉她,仙师在宫中甚是安全,根本就不需要她这名保镖像只跟屁虫似地,总在他的身边缠着他。
而那个听说和仙师是旧识的白十一,就这么站在她们的身后,不说话也不点头不摇头……
午睡起来后,顾醒就一直没见着再莱,直至西天带上瑰丽的云彩时,他还是没见着那个小不点的身影。
他将鬼鬼崇崇躲在延庆宫外的白十一给拎至面前。
“小茉呢?”这一点也不像她,向来对工作负责的她,怎会招呼也不打一声的就抛下他?
白十一紧抿着嘴,心底有鬼地把头给压得低低的。
顾醒的两眠绕至他的身后,那群似是被白十一给带来,此刻正频对他送秋波的秀女身上。
“那些女人做了什么?”
“我、我哪知道她们会把矛头对准她?”白十一心虚地挪开眼眸,很快就不打自招了,“还不都因为你!没事偏生了副妖孽样,那些女人又不是瞎了。”
顾醒没一会儿工去,就把事情给推论出个八成。
路翔把这事都推给白十一,而这小子在办得不甘不愿之余,又想报复他一下,所以就把些女人都给引到了延庆宫来?他就觉得奇怪,近日徘徊在院子外头的女人,怎会突然多了那么多?
原来是祸水东引啊。
顾醒冷冷一笑,“再试图把那些女人推给我,信不信你这辈子永远都成不了仙?”
饱受威胁的白十一抽抽噎噎地道。
“小顾你太坏了……”仙品恶劣果然不是一日造成的,这小子尽懂得掐仙就要掐七寸。
“尽快解决她们。”顾醒瞧也不瞧他的苦瓜脸,“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来教吧?”
白十一忙不迭地大声抗议。
“这不公平!为什么你对那个再莱就那么特别?好歹咱们也认识了近千年,怎就不见你对我好一点?”做牛做马的是他,忙得蜡烛两头烧的也是他,怎就不见那个再莱做过什么?这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
顾醒按下了前去寻找的脚步,侧过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没有她,我不会死得心有不甘,更不会成为魂役。”
数不尽的往事霎时回到白十一的脑海中,水似的流年中,顾醒低首静静看着人间的模样,他总是凝视着远方,为着那名人间女孩皱眉、微笑、烦恼……所有的天上仙都知道也都亲眼见过,当年的顾醒,是如何着魔似的守着那名女孩,又是如何为了她,拚命想要成仙。
“她……”白十一恍然大悟地指着他的息尖,语调抖索地问:“难道她就是那个你一直等着的小姑娘?”不会就这么巧吧?
顾醒谈谈挪开了目光,“既然知道,那你就该明白,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
多年前天上那只再固执不过的仙龟仿佛在这刻又再次回到了白十一的面前,不知不觉间,白十一确切地体会到如今他俩身份的差别,也因此而红了眼眶。
“小顾……”
“嗯?”
他低着头,语带哽咽。
“对不起……”当年不竟害死顾醒这事,其实长久以来,也一直折磨着他,可无论再怎么后悔,他也挽不回顾醒所失去的。
顾醒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他一巴掌拍在这矮冬瓜的脑袋顶上。
“放心,我定会要你赔偿的。”一句道歉就想抵消他的罪过?门都没有。
“……”让他煸情一会儿是会死吗?小气龟。
抛下难得醒悟且找回良心的白十一,任由他再次被路翔给逮着抓去做苦力,顾醒转过身,一反常态地踩着疾快的步伐,在倘大的延庆宫中寻找起不知躲哪儿去的再莱。
在他的记忆中,小时候的再莱,只要心情不好,她就会把自个儿藏起来。
以前她师门的师兄师姊们,曾在厨房的灶台底下,将伪装成煤灰,一身黑溜溜的她挖出来过;也曾在米缸里,把自以为巳扮成一颗白米的她给淘出来过;她还曾骑在屋脊的顶端,挺直了小小的身躯,冒充辟邪的神兽雕像,淋了一夜的滂沱大雨过。
他从没看过那么呆的孩子。
还呆得那么可爱。
也就是这样的再莱,很爱笑,也非常会哭。以往看她被师门外的孩子们欺负,在她的师兄姊们跑来赶跑他们时,她总是会对他们笑得没心没肺,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他却知道,她总在夜深人静时分,一个人悄声钻到床底下,捂着嘴偷偷地哭。
好像是那一年吧,就在蓬莱初掌黄金门财政大权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头两个大的蓬莱,面对着一脸无辜样的再莱,他是数落她也不是、骂也不是,当然更不能下手用力打。
“师妹啊……你怎么光长力气就是不长脑袋?”低首看着手中师门最新的损失清单,蓬莱对这名小小肇事者头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样不好吗?”刚满五岁,坐在地上玩耍的再莱,楞头楞脑地望着他。
“不好,当然不好。”
“可是五师兄说我很可爱。”
“你五师兄就算只蚂蚁他也说可爱。”
“三师兄说我很乖……”
“只要你不吞刀不咬剑不偷吃毒药,他都嘛觉得你很乖。”
“二师兄我是好孩子……”她情急地拉着他的衣袖,声音隐隐带上哭意。
“可是就是不长脑子啊。”蓬莱无力长叹。
“呜哇——”
后来,大师兄抱走了备受打击而伤心大哭的再莱,而蓬莱则被赶来的师弟姊们集体围殴,三天都下不了床来。
将小女娃抱至佛堂后,无论大师兄再怎么安抚劝慰,就是止不住再莱的滔滔泪水,素来就不擅长哄孩子的太师兄,在哄了大半夜也不见半点成效后,只好硬着头皮骗她……
“向上天祈祷吧,只要你诚心诚意的祈祷,看在你这么虔诚的份上,说不定上天就会偷偷实现你的心愿。”
向来就将大师兄所说的话奉为金科玉律的再莱,自那夜起,便认认真真地开始向上天展开祈祷。
而那也是顾醒第一次聆听她的祈祷。
那时的顾醒,正在颇受人间百姓景仰的某位仙姑手下办差,代仙姑聆听凡人们的祈祷,也代仙姑选择实不实现他们的心愿。
数百年来,一直对成仙并无渴望的他,在天界只是平谈地度日,不求在仙道上有长远的进步,亦从不努力修行,虽说他早已得道,可他却一点也不向往当个神仙。
而就在再莱哭得其是伤心的那晚,他注意到了那个年方五岁的孩子,也是头一回,他明白了她的与众不同之处。
那个一心对上苍祈求,希望能达到每个人期待的孩子,每夜每夜,所祈祷的内容总是千篇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