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望着那高耸的石柱牌坊上,劲笔飞扬的“白鹤山庄”四个大字,梁静真的有种苦尽甘来的感动。
受师父之命下山,不过是区区送个礼而已,但这一路走来,却仿佛历经了千辛万苦,总算到达了丽驼峰的山脚底下,怎不叫她喜极而泣呢?
她仰望蜿蜒而上的山路,远远看去,“白鹤山庄”就位在丽驼峰的山腰,白色的大石堆叠而成的山庄,巍峨庄严,气派宏伟,两旁飞扬上翘的屋檐如同白鹤左右横展的翅膀,如同伫立在山壁旁的大鹤一般,正欲待展翅高飞,颇有意喻山庄雄图大展之意。
过了这个石柱牌坊,就等于进入“白鹤山庄”的地盘了。
在到“白鹤山庄”之前,她无须打听,沿路便听得不少关于“白鹤山庄”的消息,因为“白鹤山庄”正在办喜事,采办喜事的细节,三个月前就已经在进行了。
聘请了城里上百位师父来裁制新衣给庄里所有的人,上自庄主,下至奴仆,全都必须穿上喜气的新衣,请最好的花匠将从南方添购的花种树木移植到每一所院落的园子里。
庄主广邀武林各路有名望的人士和世族大家来共襄盛举,不只为了女儿的婚事,也想乘机一展“白鹤山庄”的气派声势,所以不惜砸下重金采办喜事,甚至连京城有名的四大酒楼的掌厨师父都被他礼聘而来,筹备喜宴全席,务必要提供最好的珍馐美酒,让宾客一饱眼福和口福。
不只山庄在忙,城里的各个商铺也在忙,因为喜事的大肆采办,连带促进了各商各店的生意,“白鹤山庄”办喜事的添购采买,量之大,等于是所有相关商铺一整年的营业额,所以全城几乎沸腾了起来,“白鹤山庄”的喜事,也是全城的喜事。
加上各地源源不绝入城的贵客,还有京城里的达官贵胄,也都是“白鹤山庄”的座上客,不管是远道而来的,还是住在京城的,或只是来看热闹的,都带动了客栈、饭馆、酒楼,还有各家商铺的生意。
客栈都被占满了,姗姗来迟的梁静根本找不到客栈投宿,别说是有名的客栈了,就连一般不起眼的小客栈,也是一房难求。
所以,她决定直接来到“白鹤山庄”,心想师父只交付她送礼的任务,并没有说一定要喝这杯喜酒啊,她打算把礼送到后,便直接原路离开,不多做停留。
有了这份心思后,她此刻才会站在丽驼峰的山脚下。过了这个石柱之后,就进入山庄的领地了。
一车一车的礼物被拉往山腰,梁静因为轻装简行,身上只背了个包袱,即便是山路,走来也甚是轻松。
终于来到山庄的大门,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光是拜见的马车就停了一整排,梁静越过了马车,走进前,发现门口有许多打扮体面的人在接待各个拜见的客人,正在一一客气的盘问,似乎不是你想见,就能够马上进去这么简单。
确立了身分的人,立刻被恭敬的邀请进入,而马车便被马僮领着,从另一道门驶进去。
梁静好奇地张望着,她长年待在逍遥峰,不食人间烟火,就算随师父下山,也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她想找个人问问,是否能拜见庄主夫人?和这些衣饰华丽又高贵的人站在一起,朴素的她极为不起眼,不过为了尽快完成任务交差,她还是上前拍了一位看似管事的仆人。
“这位大哥,我是来送礼的。”她对其中一位管事的仆人有礼地开口。
回过头的男仆上下打量她几眼,对于她简朴的装扮显得十分小看,虽然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梁静已经从他的眼神中窥见了。
“送礼?哪来的啊?”管事仆人的口气一如这气派恢宏的山庄,十分不可一世。
梁静心知肚明,自己有可能被打发,要她把礼物留下就可以离开了,而那礼物有可能会被丢到成堆的重礼之中淹没掉,但师父交代过她,要“亲手交给庄主夫人”,当时她没想到这句叮嘱有什么用意,现在看来,她能了解师父这句话的意思了。
“我师父是庄主夫人的故友,特命我来给庄主夫人送礼。”
“礼物呢?”
“师父交代我,务必要‘亲手’交给夫人。”
对方呿了一声。“送礼就送礼,罗罗嗦嗦的!庄主夫人在忙,哪是想见就见的?你看看那些达官显贵,个个是有身分、有地位的人,他们都还没见到,哪轮得到你?”
意思就是不让她见了。梁静知道自己没有漂亮的衣裳,没有豪贵马车,所以才会被对方瞧不起,她本身无所谓,可是不亲自把礼物交到庄主夫人手中,她就不算完成师父的任务呀!
想不到连见个面,都要过关斩将才行。
她还想开口请对方通融,对方已经不耐烦地朝她挥挥手。
“要嘛就留下礼物,不然就走开,别在这里挡路,去去去!”
“请大哥向庄主夫人通报一声,我只要把礼亲自交到夫人手上,便会离开。”她恳求着,不敢报上师父的名号。在知晓师父曾经是武林中人追杀的对象之后,她当然不会笨得说出来,但又必须见到夫人才行。
“连个身分门派都不报上,还想混进山庄?门都没有!”对方不耐烦地警告她。
逼不得已,梁静从袖里拿出一锭银子,心想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不用鬼推磨,请管事大哥帮个忙放她进去总行吧?
“大哥行行好,这是一点小小心意,麻烦通融通融。”
再度开口央求后,想不到这用钱收买的举止却惹怒了对方,得到的回答是管事仆人怒气腾腾地推了她一把!
想来对方也是有武功底子的人,而且武功不弱,梁静本想闪开,但武功底子不怎么样的她却闪不开,被推了一把,就这么往后跌跌撞撞,眼看屁股就要重重地坐下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伸手扶了她一把,而她因为重心往下,也反射性地抓住身后人家递来的手腕,当成了支撑重量的扶手。
“姑娘没事吧?”
梁静往后仰高的脸,刚好与上方低俯的面孔对个正着,那是一张俊杰儒雅的容貌,双眸如星子般有神好看,虽然盯着她,却是礼貌的,但是让梁静注意到的,却是对方手腕上的脉象。
咦?
她的手刚好抓住人家的手腕,所以无意中探得了对方奇怪的脉象,反倒没注意到当自己被这男子给托住时,旁边传来了几道抽气声,不少女子正艳羡地瞪着这一幕。
梁静已经被扶好,可是她的手还抓着人家公子的手腕不放,而且没有隔着衣袖,是完全肌肤碰肌肤的抓着。照理说,即使是不拘小节的江湖侠女,也不会如此大胆、不顾羞耻,但是梁静一心想确定这人脉象的怪异之处,所以才会紧抓着不放,在别人眼中,倒是她乘机占人家俊公子的便宜了。
贺青雁双眉微拧,料不到这小姑娘看起朴实无华,举止却这般大胆。刚才远远地他就见到山庄的仆人在刁难她,所以当对方推开她时,他及时上前扶住她,才免去她当众摔倒难看。
可现在小姑娘如此不顾众人眼光,光天化日之下不避讳男女授受不亲而抓住他手腕不放,令他生起厌恶之心,再加上对方一双眼睛直直盯住他瞧,实在有失姑娘家矜持的气度。
“姑娘没事就好。”他一揣手,巧妙地化去了她抓捉的力道,不再看她,越过她迳自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