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灿亮银丝并未束于金色日冠中,而是任其扬飞于夜空下,透出一份悠然闲逸,镶嵌着金虹日轮圣印的眉心,衬着晶炯不变的流金眸瞳,此时一敛犀锐,温雅一笑。
星夜下,日月双帝的会面,令周遭气流,互引绚华,日浩、月晖璀璨熠熠。
“月夜独思,天御是为着心中人,或为着北方暗藏的阴霾凶险?”
“向扬深夜之临不正为此而来。”面对同为四大圣君中的日帝,月帝也轻敛那平日的冷沉,同样优雅一笑。
“近日‘光城圣院’传影而来的消息,确实是不小的震撼。”
从天梁到贪狼相继在“珞尔喀山”出事,已让“光城圣院”对来自北方的妖魔力量重新思考。目前的“光城圣院”,“人界上父”所居的“弥天之高”关闭百日中;而学院长往至上界,任何大小事务都暂由三位神祭司主持。
“你的伤痕……”见到日帝面颊上的一抹浅痕,月帝眯起眼。“能在日帝的脸上留下伤痕的妖魔不简单。”
四大圣君是自然界的净澈之身,对魔气最是敏感,哪怕仅是一丝将愈的微痕,也能感受到那份隐透的异样。
“和‘转裁庭’合作计诱‘闇魍兽’,以追寻出‘黑魍古魔’此刻被封的确切位置,奈何被一个拥有夜魅魔力的女子从中插手。”
远古时期,“黑魍古魔”被“七光虹箭”封印在北方,但人界历经千年的变动,制住“黑魍古魔”的“七光虹箭”力量正在消失,再加上之前“异象界变”时,异光撕裂北方空间,部分空间被扭曲挪移,“黑魍古魔”被封的地点也在这次异变中失去掌握。
“夜魅魔力……”月帝皱眉。
“虽未曾真正照面,但此女魔力之高,几乎可说仅次于魔皇大公,应是近期来到人界,远古神魔之一的‘无声之灭’。”
“闇魍兽”不是一般魔物能靠近,但从下在“闇魍兽”身上的封印,透过空间传来的波动,那鲜明的魔威气息,一股不容冒犯的强悍;哪怕是贵族妖魔,能对四大圣君迫来如此强烈存在感的,屈指可数。
“真是她!”
“天御知道此人?”
“确实是‘无声之灭’苍将。”月帝蹙眉思吟。“在‘荒魁之原’有过互动,‘无声之灭’与飞飞渊源特殊。”
“依人界和妖魔界所定的‘三界钥约’,‘无声之灭’既是魔皇大公亲自下令赦罪来到人界,应不至与‘光城圣院’和四大圣君为敌才是。”
“‘无声之灭’与上一任春之圣使兰紫佑交情不凡,再加上飞飞的因素,与守护人界力量的我们为敌应不至于;不过,立场不同,遇上同为魔界的妖兽,难以推测其作为。”
“妖魔,向来鄙视人界立下的规范、规矩,越上层的妖魔贵族越是不喜受拘束的嚣狂,‘无声之灭’既是超越妖魔贵族的神魔,其睥睨人界一切的制度与力量,该是更为过之。”日帝忧虑。“她若成为‘黑魍古魔’的援手,对人界的威胁相当严重。”
“‘黑魍古魔’属于‘闇深’一族,此族是最原生的妖魔,向来不服堕天使出身的远古神魔,‘无声之灭’既属远古神魔之一,其心更效忠于魔皇大公,以此看来,她相助‘黑魍古魔’的可能性不高。”
“为求慎重,此事还是得请‘光城圣院’多留意。”
“魔心善变,确实有此必要。”月帝认同。“听说大司圣已赶往‘珞尔喀山’;而夏和冬暂时镇守‘珞尔喀山’这道北方防线。”
“翔和澔星!”日帝莞尔。“有他们在,‘珞尔喀山’会是最强的一道坚守防线,但是希望这两人在大司圣赶到之前,别是冰封驻地神殿,火烤‘珞尔喀山’。”冰火同威的奇景苦得是周遭人。
“冬之圣使出自‘日光城’,听说性格虽然冷漠孤傲,却是能力非凡,大司圣和学院长都对他的能力赞赏有加,如此出众的手足,想必向扬也感骄傲。”日帝和冬虽是堂兄弟,但对这个身为“四季司圣”之一的堂弟,日帝向来爱护有加。
“翔外冷内热,对世事有自我的坚持与认定,所以他的顽固也和他的能力一样,有令人头痛的地方。”
“听来,他和飞飞不愧为姊弟,不同的性格,顽强的地方,倒是相像。”月帝背手,看着北方夜空,虽是深重的叹息,却也有着咬牙的恼意。
“天御这声叹,叹得心有所感,却是带怨也带恨呀!”对比自己小上许多的月帝,日帝不无调侃。
“她在这段时间所做出的事,这声叹,不该吗?”
“该说,以你的个性,竟会是一声无奈的叹。”日帝笑了起来。“看来‘情’之一字,将‘银月古都’的月帝折磨得不轻。”
“今夜,‘日光城’之主是为着取笑而来?”
“‘四季司圣’向来独往独行,一旦认为有需要,不须上禀圣院,随时可以以光城圣使的身分,调动圣院各地的人力,甚至直接请一个国家的军队协助,由此可知‘四季司圣’的地位有多特殊。”日帝语有深意。“独立、自主、当机而断,是‘四季司圣’该要有的特质,而‘春’更是率性如风,与其逼她正视感情,不如让她由心领会作出决定。”
“当她的心面对感情只想隐藏时,不逼她正视,又如何领会?”
“强硬在春身上只会得到反效果,她真顽倔起来,别说软硬不吃,还会视对象挑衅迎战,正面不成,就私下回击,连大司圣都吃过她假意顺从的大亏,只是这一切遇上你,显然是自找苦吃了。”
“确实是自找苦吃。”月帝扯唇,苦笑化为满怀的沉重与沉叹。“在挑衅、回击都失效下,她干脆更胆大妄为的欺骗,还一错再错,终于让自己陷于更大危机的处境。”
大海上,乍见她在紫晶层下的“魂神之躯”,未及有任何思考,震骇的痛已贯穿他的心肺。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地方,被残忍的手段所害,恐惧的滋味,从来没有在那一刻,让他尝得这么透彻!
“北方多险,再加上她能力未复,我无法想象她有万一的时候,更无法再见到她重伤的模样。”
他多害怕下一次看到的,是她真正死亡的躯体,那白发人儿所代表的一切朝气、笑意都将永远离他而去,他很清楚,自己绝无法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春现在的情况,你打算如何处理?”
“你很关心?”
“春与‘日光城’渊源深厚,她的生母是上任日帝之后,和翔是同母异父,对飞飞,我有一份属于兄长的责任,关切她的幸福是必然的。”
兰飞年幼时曾在“日光城”住上一段时间,再加上与翔的姊弟关系,“日光城”可说是除了“光城圣院”外,她的另一个家,与日帝的互动也有着亲人般的情分。
“等我不想再叹息,决定出手结束她的逃避时,会尽一份情谊,通知你这位兄长。”
“听来,你对何时结束她的逃避,已有想法。”
“这不正是向扬今夜前来的目的吗?”
“对北方近来的动静,你的看法呢?”
“风雨前的宁静。”望向北方虚空,哪怕相隔千里之遥,月帝双瞳透出深沉忧虑,为着远方的人儿,也为着可能破解封印而出,带来重大灾难的古老妖魔。
“与其坐望这片宁静,忐忑将来的风暴,”日帝直视他,道。“月晖何不亲临北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