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装箱笼的马车,风家另外还有三辆马车,一辆是家主风辙乘坐,一辆则是风氛和她的贴身丫鬟小果乘坐,还有一辆则是途中让随行的家仆杂役轮流休息所用。
快马加鞭赶路,一直到离开京城几百里,风辙父女的心才终于完全安了下来。
平安无事了,他们终于远离京城那个危险的地方。
“爹,这样看来冀王人还是不错的,送咱们那么大一份程仪呢。”
看着眉开眼笑坐在自己身边的宝贝女儿,风辙脸上的表情也是随意而轻松的,“你这丫头真真是见钱眼开。”
“钱可是好东西。”
风辙便忍不住教导女儿一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风氛敛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对父亲道:“女儿没偷也没抢,这是您的学生送的嘛。”
“还好是咱们虚惊一场,为父真怕那冀王看中你。”至今想来他犹觉得后怕,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若是嫁入皇家,尤其是嫁给冀王那样性格的男子,他恐怕会夜夜不得安枕。
风氛一笑,“瞧爹说的,以女儿这样平凡的面貌,怎么可能入冀王的眼。”
“在爹眼中,氛儿是天下最好的。”
“在我眼中,爹也是最好的。”
父女俩互相夸奖对方,然后相视而笑,好一幅父慈女孝,父女亲和的欢乐画面。
风辙拍拍女儿的手,道:“赶了几天路,为父这老胳膊老腿儿可受罪了,好在咱们接下去的路程可以不用这么赶了。”
风氛点头,笑道:“是呀,咱们终于可以以游山玩水的心情和速度返乡了。”
“出门在外,你也收敛一下性子,不可太野。”
“女儿晓得。”
在风辙看来,他的宝贝女儿什么都好,唯有一样,便是有时候行为举止不像个姑娘家,不过除了这点之外,女儿做人行事再没可议论之处,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他与妻子的教导下,女儿的性子养得极好,回乡之后,他一定要仔细帮女儿挑个满意的夫婿,也让妻子在天之灵得到宽慰,不必再忧心女儿的婚事。
氛儿今年十八了,若非妻子在女儿及笄之年过世,女儿也不会因为守孝三年而蹉跎了年华。
想到妻子,风辙的心忧愁起来,妻子因病亡故,让这原该是一家三口返乡的温馨场面,如今只剩下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
“爹……”
风辙回神就看到女儿担忧的眼神,不禁笑了下,“没事。”
“爹,你又想起娘了?”
“是呀,”风辙也没瞒着,“如果我能早一点辞官的话,你娘就能跟咱们一道回去了。”
“娘一直跟咱们在一起的。”
风辙点头,眼睛忍不住从车窗往车队后面看了一眼,妻子的灵柩就在后面,他们也算是一道回乡了。
风氛也跟着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掀起车帘问道:“到下个驿站还有多远?”
“还有十几里路就到了。”
她看了看天色,便道:“到时咱们便在那处官驿投宿吧。”
“是,小姐。”
见女儿放下车帘,风辙忍不住问了声,“今天这么早就投宿?”
风氛撒娇地依偎到父亲身边,“这几天路赶得急,爹累了嘛,咱们今天就早点投宿,明天开始晚上路,早歇脚,这样就不辛苦了。”
“还是有女儿好哇。”风辙忍不住笑了。
“那是,我是爹的贴心小棉袄嘛。”风氛表情很得意。
风辙毕竟上了年纪,如今已近古稀之年,身体有些吃不消,这样的长途跋涉下,他在跟女儿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又在马车的颠簸中昏睡了过去。
风氛小心地拿了薄毯给父亲盖,便安静地坐在一边守着。
她是心疼父亲的,若不是为了她,他老人家原本不必这样紧赶慢赶,好在从明天开始他们便可以慢慢走了。
车队辘辘地行驶在宽敞官道上,不时会扬起一阵阵黄尘,风氛从车窗朝外看,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离开了京城,就像鸟儿出了牢笼,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时间过得极快,在风氛看着远处的一座山峦的时候,大树已经到车外回话,“小姐,驿站到了。”
风氛回头看了下仍睡着的老父亲,不由得微微一笑,低声道:“先让大家进去安置吧。”
“是。”
她回过身,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推推父亲,轻声唤道:“爹,我们到驿站了。”
唤了几声之后,风辙终于醒来。“到了?”
“嗯,你先别急着下车,才刚醒,先坐一下,女儿再扶你下去。”
“好,为父听氛儿的。”
风辙虽已辞官,但因担任太傅多年,又曾是翰林大学士的身分,驿站的官吏皆不敢怠慢,故而他们这一路行来,倒也不曾受过什么为难。
但今天似乎是碰上了一点点小麻烦,风氛扶着父亲下车走进驿站的时候,驿丞告诉她没有单独的院子可供歇息了。
“既是如此,就分开来安置吧,只是麻烦驿丞大人尽量将我们的人安置到一块儿。”他们这一行人不算多,但是也绝不能算少,但房间不够也没办法,这点风氛可以体谅。
驿丞往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道:“老大人,今日有位两广督抚歇在驿馆里,请您多担待。”
风辙理解地笑笑,“无妨,就按小女说的办吧。”
“多些老大人体恤。”
风氛扶着父亲进到驿馆为他们安排的屋子,亲手服侍父亲简单洗漱了一下,又为他沏了杯茶。
“我去让驿丞给爹准备点吃的,爹吃了好早点休息。”
“好。”
那驿丞见风氛亲自过来要求,便赶紧安排人做了吃食送过去。
这位告老还乡的风老大人名声、人品极不错,又任过太傅,底蕴很深,他自然不会怠慢。
等到父亲用过晚饭,和衣歇下了,风氛才领着小果回了自己的房间,让小果去打水好洗漱一番。
结果等了大半天不见小果回来,她有些担心,出门唤了大树,让他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多时,大树领着小果回来,不过小果的脸颊红肿,一看便知被人打过的。
“这是怎么回事?”风氛的脸色一下子变沉了下去。她挥退大树,让他去取水。
小果一脸委屈,哽咽地道:“小姐您不知道,女婢去取水,结果碰到了那个什么两广督抚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她明明后去的,却抢了女婢已经打好的热水,奴婢辩白了两句,她竟出手打人。”
风氛不禁摇头,“你这丫头,我说过多少回了,在外莫与人争执,退一步海阔天空,让她一下又何妨,你偏要跟人家争,看,自己受罪了吧。”
“可是那丫鬟太仗势欺人了,奴婢气不过嘛。”
“气不过又如何,人在屋檐下总是要低头的,”风氛转身从桌上的匣子里摸出一瓷罐,“过来,我帮你上药,免得你明天顶着这副尊荣出去吓人。”
“小姐,你不帮我出气啊?”
“很遗憾,你家小姐不是身怀绝技的大侠,报不了仇。”
“他们真不讲理。”
“道理是跟讲理的人讲的,碰到不讲理的,你保持沉默就是了,也省得浪费唇舌,最后还被人打。”
小果撅起唇,满脸的不甘心,却也只能忍下。
没一会儿,大树将热水提了回来,倒好之后便退了出去。
小果服侍着自家小姐沐浴更衣,然后点了银烛坐到一旁绣着手帕,陪小姐看书。
风氛手里的书看了不过世纪页,就听得驿馆外面喧腾了起来,想必又是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