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少夫人。”姚望撇了撇嘴道。
“发生什么事了?”她再问。
“不劳少夫人关心,还请少夫人回房休息。”姚望淡道。
“喂,你那是什么态度?”静宁不悦道。
“静宁。”文执秀沉声喝止,噙着笑问向那个陌生的人,“怎么了?”
那人犹豫了下,硬着头皮道:“少夫人,我是船宫的管事李忠,船宫出了点事,特地前来是因为爷儿不在天水城,想找老太君出主意,可想不到连老太君也不在府里。”
“出了什么事?”她再问。
“是……”李忠正要说,却被姚望阻止。
“我会马上派人职络老太君。”
“等等,不妨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忙。”
“少夫人,我都说了,不劳……”
“姚总管,你没瞧见李管事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了?这就代表兹事体大,已经没有时间再拖延。”文执秀微皱起眉。“你可以讨厌我,但是不能拿范姜家的产业开玩笑。”
姚望怔住,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而自己竟成了她嘴里的罪人。
他正想再反驳,李忠已死马当活马医地开口道:“少夫人,这几天船宫里的工人不知是染上什么病,一个个倒下,船宫一下子缺了许多人手,如此一来,船只会来不及出货,而目前的订单是萨齐国的皇室下的,要是出不了货的话就糟了。”
姚望听着,不禁瞪着李忠,恼他竟连如此重大的事都跟眼前的女人说。
文执秀攒起秀眉,忖了下,问:“李管事,缺多少伙计?”
“少夫人,至少要再增加二十个人日夜赶工才成。”
她想了下,对着姚望吩咐,“麻烦帮我准备纸笔。”
“我?”
“快去!”她低喝着。
姚望愣了下,这时有不少丫鬟经过,瞧见这一幕,而后便见姚望悻悻然地走进大厅取来纸笔。
文执秀走进石亭里,快手写上一些字,吹干折起,交给了贴身丫鬟。“静宁,你马上回去把这信交给大哥。”
“小姐?”
“快去!”
她犹豫了下,终究应道:“是。”
“李管事。”文执秀抬眼看着他。
“在。”
“你现在马上回去,稍后静宁会带你要的人过去。”
“可、可是少夫人,造船的工人并不是随便能替的。”
“放心,我大哥的木造厂里有不少师傅擅长各种木造,一定可以派上用场。”她轻笑着。
李忠闻言,松了口气。“多谢少夫人,我马上回去。”
见人走了之后,她看向姚望,微微欠身。“抱歉,刚才对你口气不好,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姚望看着她,突然发现她并不像外表那般柔弱,极果断且有魄力,一时之间也说不上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不,少夫人不需要放在心上。”
“麻烦你收拾了。”她指着桌面的纸笔。
“这是小的份内之事。”
“我先回房了。”文执秀轻声道,踏上长廊,转回东院去。
然而,待了好一会,却不见贴身丫鬟回来,她又走到房外。
下了木阶,到庭院里来回走着。
她思忖着范姜家的生意是否有什么问题,又担心静宁至今还未回来,该不是她的安排太强人所难,所以大哥很为难。
想着,她没注意身后有人丢了一小截引信燃着火鞭炮,当她回头时,鞭炮刚好爆开,发出啪啦声响,爆出青蓝火焰。
她呆住,直瞪着烧向脚边的火花,这是什么东西……
直到她感觉到痛时,火花也已熄灭,她怔愣地朝旁看去,瞥见几个丫鬟离去的背影。
“为什么……”她呐呐自问着。
“小姐!”
只见文执秀如空中飘絮,几乎站不住脚,直到贴身丫鬟来到面前,直瞪着她的脚,她往下瞧去,她的脚被烧伤,正不断地流出血……
第7章(1)
“你们说什么?!”
“总管,我们不是故意的!”
“是呀,我们只是想拿鞭炮吓她,可谁知道鞭炮声那么大,她却动也不动,只是瞪着鞭炮,直到火烧到她的脚!”
“她根本是故意要受伤的吧,这么一来,就有借口可以把我们赶走!”
发生这种事,三个丫鬟不住地说出实况,企图替自己辩解,教姚望更加光火。
“鞭炮是可以胡乱拿来吓人的吗?”他气急败坏地骂着。“再怎么样,她都是咱们范姜家的少夫人,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不需要等到爷儿治罪,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都赶出府!”
虽说他不喜欢文执秀,可其实她也没有听说的那么讨人厌,更夸张的是,这几个丫头拿鞭炮吓人还吓出事来,简直是罪不可赦。
“可是,谁叫她对总管大声斥喝!”
“对,我听说她还对厨房的阿姨很不客气,总是大声命令,不然就是眯眼瞪人,根本不把咱们当成人。”
“而且,她是文家的人耶!”
听完之后,姚望觉得头更痛了。曾几何时,这府里竟有这么多的听说。虽说这些事有的他也是知道的,但她们却不知道,少夫人刚才低斥他,是因为着急而别无他意,而且事后她也跟他解释道歉了……
突然间,他仿佛察觉出些许端倪,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了下,他暂时拂开这些杂乱思绪。“你们全都给我待在这里,我去瞧瞧。”
说着,他赶紧前往东院。这几个丫头自作主张替他出头,出事之后,才又来找他哭诉,累得他必须收拾善后。然而,才刚走出大厅,便瞧见朱门外,静宁正扶着文执秀坐上马车。
他赶忙上前问着门房。“可知道少夫人要去哪?”
“不知道,那马车是文家的。”门房道。
姚望内心不禁疑或重重。
虽说爷儿和老太君都外出,但范姜家自然还有多的马车,没必要特地调文家的马车来吧?况且,听几个丫鬟说,少夫人的脚流血了,这状况应该要请大夫过府诊治才对,她何以亲自外出?
想了下,他决定,“快,帮我准备马车。”
他想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初初接触少夫人,因为他对文家有诸多成见,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可是经过这段时日,他却愈来愈搞不懂她。
好比,她每隔一段时日便会送姜渣给老太君,就算老太君从不给她好脸色,她还是照送不误;而他也是这才知道,原来她那天到厨房要姜,是为熬姜渣,不要姜汁,是因为只要姜渣。
她的用心到底是天性,还是城府深沉?
他很疑惑,经过今天的事后,他更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也确定往后他管束下人的标准。
只是出乎他意外的,文家马车并非往文府而去,而是一路出了城南,尽管觉得古怪,他还是隔着一段距离跟着,一直到文家马车进入孔雀山下的森林,他才拉住缰绳。
“不会吧……”望着那始终弥漫浓雾的森林,他迟疑了。
森林里并没有村落,听说只有一个炼丹师住在森林深处。
炼丹师在王朝被视为旁门左道,擅长妖术邪法的人。
为什么她会来这里?
终于,姚望还是下了马车,将马拴在树旁,随即跑进森林里,辨识着马车声直往前去,停在一幢茅屋前方,他赶紧躲到树后偷觑着。
不久,屋里走出一个长相极为阴柔的男人,长发扎成辫垂在背后,他走向马车,拦腰将文执秀抱出,而文执秀则是双手环过他的颈项,一张脸贴在他颈边。
这一幕教姚望瞪凸了眼。
茅屋里,一张竹榻,旁边有张四脚方桌,贴墙处再搁上两张椅子,和一只五斗柜,简单而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