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葳放学返家前会来家里带妹妹回家,大概听说了她的事,每日来接回妹妹时总会带点心给她,有时红豆饼、有时小蛋糕,有时是一根梅心棒棒糖,那个国中女孩是她遇事以来唯一交到的朋友。
案子还在进行,对方三人家长要求和解,爸妈坚拒绝,家中开始不平静。门口被泼漆、爸爸的车子被打破车窗,报了案却迟无下文;同时间,刘检忽然被调派,换了另一个叫张金安的主任检察官接手承办她的案子。
家中的纷扰影响了母亲保母工作,陈葳的母亲说要辞职自己带小孩,理由听来正常,但他们都知道,陈葳的妈妈定是怕被他们家的事连累了。
陈葳最后一次来接回妹妹时,抟了一个学校家政课烤的蛋糕给她;陈葳要她坚强,安慰她时,自个儿还哭得很伤心。
那场官司最后因被告三人罪证不足,裁定不起诉处分。
那一年,温仲莹知道了司法天平只倾斜于势力强大那一端。她记住那个名叫陈葳的女孩,也记住了那位认真查案,她还来不及道谢就听闻被调派的检察官刘治方。
一场官司耗尽心力,餐馆生意被许家闹得做不下去,她也被诊断出忧郁症;为了医好她的病,父亲先为她改名,之后又决定卖掉餐馆,另觅它处重新生活。她的同胞哥哥在台北念书,最后决定搬移到北部,爸妈因她的事发愿茹素,干脆开了家素食自助餐。
她白日一面服药治疗忧郁症一面帮忙餐馆,晚上补习准备回校园;哥哥没课或放学后也在店里帮忙,日子渐渐稳定,只是她的伤口未曾痊愈,每到夜晚,总要隐隐作痛。她知道她还是不甘愿,又怎么可能甘愿?
进入大学的温雅琦生活多采多姿,她开始和同学跑夜店。也许是她遭遇的事令双亲心疼,他们待她的态度几乎是纵容,只要她不做傻事,什么都可以。
她在夜店被一名模样有点像陈葳的女孩搭讪,身高与自己差不多,蓄着一头俐落短发;短发女孩有点害羞,似乎真的喜欢她;她看短发女孩顺眼,抱着“男人不可能爱她,不如和女人在一起”的心态,放任自己与对方交往看看。
短发女孩看着纤瘦,举止秀气,却是个TomBoy,温柔体贴,遇事时又会第一时间跳出来为她争权益,她有一种被男人呵护珍惜的感动;她从初期的交往看看,到后来是真的爱上这个短发女孩,两人交往到大学毕业前,她却被甩了。
女孩提分手时哭得好伤心,说分手不是有第三者,是因为她是男人;说在这段感情里她一直在适应她像男人的身体,最后真的适应不来,只能分手。
再次被爱情抛弃,温雅琦痛得像要死掉。她不禁想,她犯了什么错?男人玩弄嘲笑她的身体,连女同志的T也因为她的性器官对她提分手。
她是男人吗?她像男人吗?她明明是女的,她从出生就被当成女孩教养,爸、妈、哥哥,还有许多人都认定她是女孩,为什么就是有人认为她是男的?但她又真的是女的吗?爱情是否只能以性别决定?皮囊真的很重要?
她跟爸妈要了笔钱,去隆乳、打女性荷尔蒙,去打胶原蛋白丰唇,把内双眼皮割成外双,还开眼头。她变得爱美爱打扮,每日将自己装扮得性感美艳。
她去了夜店,多少男人与她搭讪,渴望认识她,或是与她一夜缠绵,她在心里骂他们贱,却又享受、接受他们的追求,因为,她还是渴望爱。如果有人爱她,多好!
温雅琦的父亲被肾病困扰多年,在她大学毕业后不久,一次洗肾不慎感染,最后因败血症离开。母亲在父亲离开后的第二年忽然倒下,一个月后离世。
失亲让她懊悔未及时行孝,才发现这几年她只努力于摆脱那段肮脏的过往,却忘了关心家人;她才明白,其实自己从未从那个痛苦的深渊中离开过,因为一个愈想证明自己的人,才是最逃离不开的人。
两年内失了父亲又失去母亲,她生活像没了重心,忧郁症并发为躁郁症。直到在新闻中看见许朝翔当选市议员的消息才有了点生气。真可笑,那种出事只会卸责甚至反控对方、只会以手段威胁打压对方的恶徒,也能成为市议员?尚只是学生时就已如此嚣张狂妄,现让他坐上议员一位,他岂不是要为所欲为了?
司法无法惩治他,她来。温雅琦找征信社调查当年那些人的生活与行踪,令她惊愕的是吕彦峰还成了司法官,可真讽剌。她愈想愈不甘愿,她要一个一个报复,用当年他们羞辱她的方式狠狠回敬。
她以她已能勇敢面对过往,加上爸妈生前遗愿是回老家为由,劝说哥哥离开台北,搬回以前的家。与哥哥谈了近半年,他最终因为疼她,让步了。
哥哥担心老家邻居还记得当年事,只把双亲牌位迎回家,在另一处租了栋两层楼房子。二楼私人场所,一楼开餐厅。哥哥手艺很好,明明读的是明星学校的资工系,却将爸爸的厨艺学了精透,不仅如此,还自己研发新菜色。
店装潢期间,她与哥哥四处找配合的农家,盼能有当天现采的有机蔬果,就这么和陈葳遇上了。陈葳的双亲不愿接爷爷的农务工作,她接了下来,每日现采后,将最新鲜的蔬果送来店里。
陈葳变化不大,心善良,待她仍然热情,只是不习惯她改名后的名字,还有她整型隆胸后的样子。她喜欢陈葳,多希望身边有一个真心相待的伴侣,只要能接受她的身体、只要真心,无论男女,或是TomBoy、婆,她都能接受。
她想有自己的家庭;心爱的人若是男人,她可以为他生孩子;若是女人,也可以认养;当然,先决条件是她得知道像她这样非男非女,在女同志圈被婆说太漂亮,被T认为太像男性的性别,究竟算男人还算女人?她能不能怀孕?
她想求助医生,又不愿身体秘密被其他人知道;她试着从网路找资料,得到的结果令她怀疑自己是奇美拉——嵌合体人。她分别找了几家化验所,利用
网路订购采样套组,以保密并匿名的验证方式验DNA。她寄过含毛囊的头发、沾有口腔黏膜的棉棒、有她血液的面纸,甚至连精/液也、用化验所的收集器寄回化验。
明明都是她的检体,结果却不同,她身上果然有两组不同的DNA。她甚至猜测哥哥与她一样,也有两组DNA,只是他可能比较幸运,在外型与性器官的特征上,他身体只展现出他是男性的一面。
DNA成了她的工具。她花了一年时间思考如何实行她的报复,从勘察地形,到如何避开监视器,再到怎么接近报复对象、怎么动手怎么不留下证据等等。
她瞒着哥哥,晚上兼差酒促小姐,以约会为由,出门到各夜店、热炒店、钓虾场工作。她跑李伟生和吴宗奇的店,知道这两人与许朝翔依旧鬼混一块,三人有固定聚会;另一方面利用其它时间去认识吕彦峰,顺利成为他女友。这几个人都曾与她发生过关系,却都不认得她,计划很顺利。
知道性侵她的那三人特别喜好美色,她先钓李伟生。下半身思考的畜生果然好骗,一口答应。她开着他的车,载着他到登山步道。她在车里挑逗他,脱光他衣物,再带着事先准备的情趣用品诱他到车外做;他药效开始发作时,她坐到他身上,慢慢地以他领带捆绑他双手;他很兴奋,以为她真要与他在野外玩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