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他两手环胸,靠在椅背,“我知道了。”
她还以为他下一秒就会把钱包掏出来,但他并没有,而是歪着头睡着了。
她望着他打盹的睡颜,蓦地想起她为何糊了脑袋跟他上床。
他说,要她留下。
然后,她就当真把心留下,把人给了他了。
搞什么鬼啊!赖泛芋!
她懊恼的抚额。
被他试探出真假了,她也只能用更坚定的立场让他认为,她不过是与他一夜情而已,什么感情什么鬼的,完全没有!
他们在中央车站下车,徒步走来麦迪逊广场公园附近的ShakeShack汉堡店用餐。
他竟然会带她来到“NewYork”杂志评为纽约最棒的汉堡店吃饭,让她有些讶异。
他昨日突然放生她时,还以为已没那个意思当她的导游了。
这个时候外头已经大排长龙,虽然因为太早用早餐,赖泛芋已经饥肠辘辘,但她毫不在意肚子的鸣叫,满怀兴奋之情的排队等待。
从一早,像是因为进入深秋季节而枯黄植物般的赖泛芋,这时又像夏日突然来临,整个人生气蓬勃了起来。
根本就是个吃货吧。
任扬桐猜她八成是后悔了,后悔昨晚的亲密,怨恼不该跟他上床,但事情都发生了也只能装没事。
而他呢,他当然是不后悔的。
他还想把她拴在纽约,一辈子不回台湾呢。
只是这链子要怎么套上她的脖子,还是心甘情愿被套,就有点麻烦了。
“你的笔记本呢?”他看着她背在右肩上的肩包。
“要干嘛?”她从包包内拿出小巧的记事本交给他。
翻了开来,里头全都是记录着纽约必吃的餐厅,必逛的景点,写下了交通资讯,还绘制了简易地图,完全就是个观光客的旅游资料。
他看了一遍之后就还给她了,也没再多说什么,没想到处理完网站跟画廊展出画作的事后,他就带她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Kunjiprestaurant,也就是专卖韩式料理的餐厅。
“你决定继续当我的导游了吗?”大啖石锅拌饭时,赖泛芋忍不住问。
“你陪我处理画展的事,我就当你的导游,这不是我们的利益交换?”
赖泛芋别过脸斜睨他,“那天你把我丢在纽约街头时,没这么想过吧?”原来是要留她帮忙处理杂事啊。
“干嘛在吃饭的时候翻旧帐?”任扬桐伸长手,在她的拌饭里舀了块牛肉送进嘴里。
“你还没跟我道歉耶。”
“我用行动表示了啊。”
赖泛芋眯起不以为然的眼。
这男人,她本以为他是坦率的,其实是个傲娇鬼,要他说出请、谢谢、对不起,该不会比宰了他还困难吧?
“你眼睛不大,眯起来我就看不见黑眼珠了。”
“你什么时候要借我车钱啊?”她想快点回台湾,离他远远的远远的远远的远远的……
“等我爽的时候。”
“床上爽吗?”
任扬桐差点就被银芽汤给呛了喉咙。
“喂……”这女人说话每次都那么直接,那白天是在郁闷个什么鬼?
“你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有爽到,今天才对我比较好?”
“路人甲有什么美色能援交的?”他嗤之以鼻。
“路人甲也是有人要的。”讲这样,那他昨天跟她干了啥好事?
“你在台湾有男朋友?”他面色微凛。
他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有交过啊。”
“过去式的,有什么好骄傲的。”他轻蔑的哼一声,嘴角隐约弯着偷笑的痕迹。
“你这么跩应该有现在进行式的吧?我要不要去跟她道歉,不好意思当了表姊妹?”
“你是在套话我有没有女朋友吗?”
“我干嘛套?直接问就好啦。你有女朋友吗?”她不自觉的屏气凝神等待回答。
“我想一下。”他装模作样歪着头。
还要想的?
有钱人大概都这个德行,家里养一个,外面藏三个,出国再招惹几个,她明白的,是她傻的,笨笨的跟人家上了床。
“我呢……”
“你不用说了,”她抬手制止,“我也没什么兴趣,不过我今晚不会跟你上床了,你……”喋喋不休的小嘴被包烤肉的生菜塞住了。
“我知道你忌妒了,乖,吃饭吧。”
赖泛芋一把拿下生菜,啼笑皆非,“我忌妒?”
“你的语气比柠檬汁还要酸。”
赖泛芋暗暗重重咬了下唇。
又在试探她了吗?
他一定是发现她的想法了。
“随便你怎么说啰。”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否则就中了计。
吃不完的石锅拌饭,她放到一边,吃着小菜,这时,他将她未吃完的石锅拿过来,直接吃光了。
赖泛芋看着他一口接一口,暗忖他是否知道,如果男方将女生剩下的石锅拌饭吃完,代表对女朋友的爱情……
拜托,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女朋友,只不过是发生了一夜情而已。
赖泛芋实在懊恼自己怎么这么爱胡思乱想,他任何一个小动作都放大检视、猜测,搞得自己紧张兮兮的,像个神经病一样。
平常心平常心!
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
只不过是一夜情而已,别放在心上了。
用过餐后,搭乘渡轮回到史坦顿岛,赖泛芋先去洗了澡,浴室在二楼,一楼仅是廊所。
洗完澡出来,就看见任扬桐正在木质地板上做伏地挺身,跟随着计算机放出来的音乐节奏,一下一下颇有韵律。
昨晚,她对于他的肉体没有太大的印象,现在明亮的灯光下,才发现他体格练得挺好,倒三角形的身材,宽厚的肩背,一用力,肌肉便贲起,画面还挺诱人的。
她擦着湿发,蹲在他前方。
“原来你有在健身。”
前几天住在这里时,待在楼下的她偶尔会听到楼上传下奇怪的声音,说不定就是他在健身的关系。
“被迷住了?!”
纤指画上突起的二头肌,“说不定喔。”挑逗的举动,语气却是平板。
“换我去洗澡了。”他利落跃起,大踏步走进浴室。
放下擦发的毛巾,赖泛芋从五斗柜内拿出吹风机。
她头发又多又长,任扬桐都已经洗好出来了,她还没吹干。
任扬桐拿走她手上的吹风机,先吹干自己的短发。
赖泛芋静静的等待,肘靠着桌面,撑着下巴,昂首看着裸着上半身,头发被热风凌虐的他。
说不出的性感。
是任扬显的弟弟,没有不好看的理由,她记得国中时他就是著名的帅哥,但是因为个性太暴烈机车,对女孩子一样不假辞色,所以压根没人敢接近他。
她是班长,有人没交作业,老师就要她追,她只好一天到晚追着任扬桐交作业。
也还好她学过柔道,任扬桐再顽劣,她也没在怕。
他的秘密根据地被她一一搜出来,他不管躲到哪都逃不开她的法眼,就像她来纽约之后,死命缠着他一样,逼得他一定要把作业交出来。
那一阵子,真是热闹极了。
他不知诅咒了她千百次,当她的面爆了几次粗口,她皆神色不变的毫不在意,让他完全拿她没辙。
当年那个讨厌女生的叛逆少年,怎么会变成一个轻浮的男人呢?
一阵热风突地袭来,她本能闭上眼,被热风吹得发烫的手指转到她的头上来,顺着她的浏海,拨动及臀长发,帮她吹干尚湿濡的黑发。
他一定是想把一夜情发展成二夜情。
现成的女人在房里,不用白不用,是吧?
看穿他意图的赖泛芋已有心理准备,待他想“勾引”她时,做出反击,绝不会像昨晚那样笨笨的跟他上了床,隔日再来后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