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否做得太多了?
虽然丈夫未因为她不合礼教的坚持,而生她的气,但她明白,这样的容忍不会没有底线,更让她迷惘的是,他留在祖奶奶身边照顾,未避讳与留真朝夕相处,这点让她难以释怀……
她承认,她虽然愿意相信他,可心里却难受。
她也明白,所谓的“相信”很薄弱,她知道自己心里其实在乎,在乎他与另一名女子竟夜共处。
是因为这三日见不到他,却知道他留在另一个女人身边,所以才让她感到不安吗?
是因此如此,对自己原本非常有信心去做的事,也开始感到茫然了吗?
她想起那夜丈夫送给自己的玄机盒。
这两日,每当她心里难受,就会拿出那只玄机盒,怔怔地凝望盒中兆臣送给她的名墨。
她不懂他。
为何他能如此温柔,却未思及她在意着他连续三夜与另一名女子共处?
然而,他是真的没想到,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吸口气,胸口忽然闷得难受……
第5章(2)
将最后的鱼饵抛进水池,馥容怔怔地看着一群色彩鲜丽的鱼儿,立即聚拢上来争抢鱼食。
“格格,您刚才遇着贝勒爷,为什么都不说话呢?”
在水池另一头的树荫下,隐隐传出说话声。
“我、我实在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另一名女子的声调听起来非常羞涩。
馥容立即认出回话的,是德娴的声音。
“还不就像平常与人打招呼那样,问贝勒爷好、问贝勒爷吃饭了没呗?不然,也可聊近日京内哪府、哪院又发生了哪啥子大事儿──这不就成了吗?”
“可他、可他又不是别人,我怎么能与他说那些无趣的闲话呢?”德娴忸怩地答。
“为何不能说这些话?”丫头语调急促,显然心急了。“少允贝勒总也是个人吧?只要是人,平日里说的不也就是这些话吗?”
不期然听见这段对话,馥容原以为她们口中的“贝勒爷”指的是兆臣,原来是另有其人。
“可是、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与他开口……”
“那不就像现在这样,怎么跟奴婢开口,就怎么跟少允贝勒开口呗!”
“可我只要一见着他……不知怎地,就是说不出话来。”
“所以说奴牌瞧着才心急啊!”丫头唉声叹气。“这可怎么好呢?往后要是格格嫁过去了,却连话也不敢对贝勒爷说,那可怎么办好呢!”
“我、我……”德娴的语调很落寞。“我明白自个儿这样不好,也看得出来他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可我、可我也不知道,为何一见他的面,我就是说不出话来。”
“格格,您该不是太喜欢贝勒爷了,所以才会如此?”
丫头这话问得拘谨的德娴脸蛋整个通红,嘟嘟嚷嚷地半天答不出话。
“我瞧您肯定就是太喜欢贝勒爷了!所以才会一见着贝勒爷的面便犯紧张,因此才会连一句话都与贝勒爷说不上!”
“你、你别胡说,”德娴羞得连声音都发抖了。“我与他只是自小指婚而已,况且、况且我与他见面,连话都说不上,谁说我喜欢他了?”
丫头不以为然,摇头叹气,还想说什么,忽然被德娴揪住衣袖──
原来,德娴已经发现池子这头的馥容。
德娴倏地睁大眼睛,紧张地瞪住对岸的馥容。
见德娴已看到自己,馥容从池边站起来,对德娴微笑。“小姑。”
德娴脸色微变,揪着丫头,连话都不答,突然扭身就走。
馥容的笑僵住。
眼看德娴匆匆走开,她只好收拾自己的心情,也准备离开池边。
但就在馥容转身要走的时候,德娴却又匆匆忙忙奔回来,还急急绕过水池直接来到馥容面前──
“你待在这里多久了?!”德娴开口便质间,语调十分气急败坏。
德娴不友善的语调,让馥容有些错愕。“我,我刚才一直待在这里……”
“你一直待在这里?!”德娴瞪大双眸,一脸惊慌。“那么你、你刚才听见了什么?”
馥容略一迟疑才回答:“没有什么,只是听见你们说话而已。”
德娴闭气。“你听见我们说什么了,你快说呀!”
一向拘礼的德娴,竟然着急得连姑嫂之间的称谓都不顾了。
“大概听你们提到少允贝勒的名字──”
“啊!”德娴忽然叫了一声。
她突然而来的举动吓了馥容一大跳,德娴的丫头也是一愣,显然也被主子情绪化的反应吓着了。
“你、你怎么能偷听人说话呢?”德娴又羞又恼地指责馥容,语带哭音。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偷听。我说过,刚才我一直待在这里,之后才见你们走过来说话的。”
“但是,你听到我们说话就应当回避,可你为何没有回避,还继续听下去,这不是偷听的行为是什么?”德娴的声音颤抖。
“事前我并不知道你们会说什么,所以才没有回避,并不是故意要偷听的。”馥容对她解释。
“你,你还狡辩……”德娴膛大眸子瞪住馥容,又羞又窘又气忿的表惰,在她不懂得掩饰的脸上不断地变换,表露无遗。
见到她喘着气如此激动的模样,馥容担心她随时要昏厥过去,于是赶紧软声安慰她:“如果你很在意的话,我跟你道歉好了,请你不要生气……”
“谁说我生气了?”德娴几乎是用叫的。“我为什么要同你生气?!”
馥容愣住。
因为德娴居然哭了。
“格格!”丫头吓住,这会儿也急了。“格格,您别这样,少福晋不是别人,她听见,也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我、我……”德娴捂住心口,哭丧着脸道:“我要你发誓,绝对不能把今天听到的任何一个字说出去,你快发誓!”情急下,德娴竟然如此要求馥容。
馥容怔住,她凝望德娴半响,确定德娴的神识清楚,而且看起来非常认真,并不是在胡言乱言。她回想起德娴与丫头所说的话,记得唯一提到的重点,大概只有“少允贝勒”这个名字。
静下来片刻,馥容问德娴:“你要我发誓不能说出去的,是关于少允贝勒这个人吗?”
德娴脸色又变了。“你,你别记住他的名字!”这回她的脸色又惊又恐,因为她不敢道出的心事,竟然全教馥容听见了。
德娴的无礼,馥容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平静地对她解释:“我并没有记住他的名字,而是,我本来便知道他的名字。”
听见棱容的回答,德娴显得既吃惊又错愕。“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她急质问。
“他,”顿了顿,让容柔声说:“少允贝勒,他是我阿玛的学生,我们自小便认识。”
听到馥容如此回答,德娴整个人呆住了。
她的反应让馥容非常担心。“小姑,你还好吗?”她上前一步,想扶住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德娴。
可德娴却像是被烫到一样,忽然跳开两步。“你别过来!”
见德娴离池边太近,馥容只好站住不动,以兔刺激她。
“你还没发誓……”德娴的声音是颤抖的。“不管刚才你听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好,”为了安抚德娴,馥容赶紧说:“我发誓,今天听见的任何话,我发誓全都不会说出去。”
听见馥容的誓言,德娴的情绪并没有因此平复。
无论如何,她的心事除了她自己与知情的贴身丫头外,并不希望被其它人知悉,连她自己的额娘也如此保密,何况是这位她原本就不怎么认同的新“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