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粲黎忍着不悦,有礼地询问横亘在心口的问题。“请问阿回是谁?她跟伊先生是什么关系?她很重要吗?伊先生似乎很在意她。”
“你很世故。”莫桐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反而丢出这么一句。
“我不敢。”她表情僵硬了些。
“是吗?你不敢?”此妹骨子里蕴藏着不安分的反骨因子,性情绝不单纯也不容易妥协,虽然她长袖善舞的功力仍属初级阶段,但若能好好训练,假以时日必成气候。
他能看出季粲黎不安分的内在,少爷又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然而,少爷却一径地沉沦。
“你真的言重了,我绝对不世故,我只是想生存、我只是想追求理想、我只是想要展现我的才华。我尽力表现自己有错吗?”她先前的“积极”就是为了争取进入“幻隐国际集团”的机会,而且她并没有伤人,了不起就只是烦人罢了,这样也不过分吧?
莫桐忆起她的成长背景。
季粲黎的父母十分的不长进与不负责任,吃喝嫖赌样样都来。从不知节制的两人总是惹来大祸小祸,一天到晚遭到债主上门索讨债务。搬家对他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有时躲不过,就与债主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正面冲突戏码,每每闹到街坊不得安宁后,就又逃走!
这种过程周而复始地发生着。
季粲黎打从有记忆以来,就一直生活在没有家庭温暖的环境下,父母的荒唐作为更把亲戚友人全部得罪光光,还老是连累女儿得跟着不得安宁。也因为屡劝不听,因此没有人愿意再施予援手,帮助走投无路的季家人,这种惨况更让季粲黎背负沉重的心理压力。
“我是以最认真的心情来工作的。”望着他深思的表情,她不解莫桐为何会用评量的眼光看着她?他在担心什么?“先生,请问你以为我是进公司来做什么的?勾引伊崎总裁吗?”
“你会吗?”他反问。
心突地漏跳一拍,她速回道:“当然不会!”
莫桐冷冷道:“记住你的话。”踏出电梯外,领她直接走向总裁办公室,敲门。
她瞪着莫桐的背影,忍不住扮了个鬼脸。什么嘛,威胁人。
叩叩
推门,入内。
季粲黎一站定,立刻毕恭毕敬地朝坐于办公桌前的年轻总裁道:“季粲黎报到。谢谢伊总裁赏识,任用了我,季粲黎会努力把工作做好,绝对不会辜负总裁的期待。”低垂的眼神不敢直接与伊崎对上,怕又看见他纠缠的目光。
“过来!”伊崎轻轻道。
她小步往前,不敢靠他太近。现下的感觉好象是皇帝在选妃似的。
“一脸心虚。”伊崎低吟着,不疾不徐的嗓音令人无法判断他的心情。
季粲黎小心地解释道:“我没有心虚,我只是谨慎。初来上班,一切都未上手,我担心做错事,惹你不悦,丢了饭碗。”为了不让他过于轻视自己,她稍作解释。况且,跟随在伊崎身边是不适宜太过软弱的,被他看不起更惨。
“你开始觉得有压力了?”他看出她的小心翼翼。
“当然有压力,毕竟我是个新手。”打从踏进“幻隐国际集团”的那一刻起,她就战战兢兢。
伊崎诡谲地绽放笑容。“不要紧张,我并不会吃了你。”
“呀!”她背脊倏凉!
“放轻松。”伊崎起身,绕到她身边,停下。
她全身呈现僵硬状态。她闻到他的气息了,那一缕缕的诱人体息不断朝她漫放,钻入她的感官,让她晕眩了起来。
“柳秘书会帮助你尽快进入状况。”他的磁嗓故意在她耳畔佛搔着。
一旁的莫桐暗叹一声。就知道三少爷一定会安排最优秀的人来教导季粲黎。
季粲黎哪敢吭声?大老板要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她不敢有意见,况且她根本吓到不敢乱动。
“去吧。”伊崎下令。
“我可以离开了?”季粲黎惊诧地看向他。可以走人了?
“你还有问题?”
“没、没有问题。”她大大松了口气。幸好伊崎没有继续针对阿回大作文章,她一直以为得再一次面对他的失控呢!
季粲黎朝他敬个礼,转身退出办公室外,关门前又偷觑一眼。伊崎已投入工作,正签署着公文,而莫桐也忙着自身的事。
呼!平安度过。
门关上,莫桐放下手中的卷宗,瞪着门板半天不吭声。
“如何?”伊崎饶富兴味地问着他,想听听曾与阿回有过接触的第二人的意见。
“不如何。接触过她本人,更能确定她不是阿回。”莫桐把自已的观察结论直接说出口,哪怕因此被三少爷炮轰也在所不惜。“三少何必再执着下去?根本就没有意义,你的沉迷只会扰乱你自身的思绪以及判断能力,这会成为你最严重的弱点,太危险了。”三少把阿回的分量看得太重了,四年前的那段邂逅应该只是年少轻
狂的爱恋,既然无法延续下去,就不应该老困于其中,快点忘记才对。
伊崎无辜极了。“是她自己主动出现在我面前,能怪我吗?我也不好漠视她的存在,这样对她太不敬了,我并不想枉费她自投罗网的心意。”
莫桐万分无奈地闭了闭眼。“三少依然认为她是阿回!”原来他从来没有动摇过。
“我希望啊……”深沉的眼神飘掠过桌缘,投向窗外的蓝天处,却没有定点。
“我希望她不是……季粲黎最好保证她不是……不是阿回。”
呀比!
心情好愉快,难得的好心情。季粲黎觉得今天是她最幸运,最幸运的日子了,而且她有预感,从今天之后,往后的每一天她都可以顺顺利利地过下去。
往上扬起的唇角从下班后就不曾垂下过。
季粲黎迈着轻快的步伐,往父母的居住处而去,还帮他们买了便当!他们很可能没钱吃饭。
只是,她的好心情却在走进楼梯间的同时,被刺耳的麻将声与不断冒出来的咒骂声给破坏殆尽。
心倏沉。难不成她这辈子都无法从这些讨厌的声响中逃出去?
她深深吸了口气,在走与不走中挣扎,最后决定上楼。
开门进屋后,她把手上的便当放在客厅桌上,不想多看后方的牌桌一眼,直接走进里间的卧房。
“粲黎,我要三万块!明天拿给我听见没有?”季粲黎的老妈眼珠子盯着牌面不放,研究着要丢哪张牌会比较安全点,此时此刻唯一能让她分心的事情便是要钞票。
“我没钱。”闷闷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来。
“怎么会没钱?碰!”季老妈在抱怨的同时还不忘喊碰,还好有注意到,否则损失就大了。
“没钱。”季粲黎走出房门,声音更阴沉。
“没钱就想办法给我赚来!你那个死老爸又在外头给我欠了十万块酒钱,人家明天要来拿,我得挡一挡。”女儿的个性到底像谁?这么麻烦!
“粲黎,你要帮你妈,否则她会被人家砍死的。”牌友也搭腔,这样要是季母今天输钱的话,明天也才有得付。
季粲黎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我没有办法,我也才刚刚找到工作而已,身上只剩下三千块,还要付房租。”
“你站住!”季母跳起来,指着她劈头就骂。“我是你妈,我讲话你有没有在听?去给我找钱来!”
“我找不到。”
“还顶嘴!”季母瞪大双眼,一串“国骂”?哩啪啦冲出口。
季粲黎习惯了,根本当她是在唱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