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把他带走,我永远都不要见到他!”
杨如瑄闻言,恼火地道:“侯爷,他是你的孩子!”他以为两岁大的孩子,日后会忘了他现在说过的话?他可知道他现在说的话有多伤孩子的心?!孩子何其无辜,大人做的混事,没道理要孩子承担。
“他不是!”
“他是!你问默言,小允熙简直就和你长得一样,一看就知道这是你的孩子!”她捣住樊允熙的双耳,不希望他听见太多不堪的字眼。
默言蓦地瞪大眼,一脸哀苦。不要问他,虽然他也觉得很像,可是这个时候,他只能选择当哑巴……
“我不在乎他是谁的孩子,带他离开!”樊柏元怒吼着。
他看见了!他看见了他儿子的五官,这才惊觉原来他和自己竟是如此相似,但是,他也同样看见她跌进了樊柏文的怀里,看见她朝樊柏文笑得千娇百媚,毫不排斥他的拥抱,甚至临走前还回头看了樊柏文一眼……那一瞬间,他觉得他们是一家三口,那一幕刺眼得教他的眼都痛了!
老天是在整他吗?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让他以为可以改变一切,岂料他依旧被伤得遍体鳞伤。
眼伤逃不过,回府静养,却被翠儿和樊柏文联手伤害,如今,还要他面对如瑄极可能和当初一样,和樊柏文携手对付自己,这是什么该死的命运?!
“樊柏元,你怎能如此无情?!”杨如瑄怒不可遏地吼道。
她知道他淡漠一切,但她也知道他的淡漠是来自他的眼伤和心底的伤,她当然也可以理解他被亲弟背叛,又遭父亲漠视,她知道他心里的痛,可是他再痛都不该说出伤害孩子的话。
“我就是无情,你要是看不惯,你也一起走!”都给他滚,还他平静的生活,他受够了心绪被她一再挑动的失控。
“好,我走!”她一把将樊允熙抱起,疾步往外走。
她走得决绝,樊柏元的手紧紧握拳,紧抿的唇终究没有启口。
房里静默无声,外头风雨交加,天色暗如黑夜,犹如他的心。
今日的天候就和他的心情一般,因为她亲手为他制衣而心喜,因为她的拒绝而恼怒……知晓她去探视奶奶,所以在院落拱门边等她,岂料却让他目睹那一幕……他的双眼看得见了,他却宁可自己看不见。
他不想承认,却由不得他……他是真心想要她的,只可惜不属于他的,就算强求也求不来。
默言瞧他懊恼地闭眼不语,不禁轻叹了声,“侯爷,其实你只是吃味而迁怒啊。”樊柏元蓦地张眼,横眼瞪去,默言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只是实话实说嘛。
天色由墨黑转为阴灰,一时间教人分不清时辰,他想,也许天还没亮。
秋季天色亮得慢,加上一夜未停的雨,时节仿佛在一夜之间换了季,犹如他的心,进了寒冬。
门,被轻柔地推开,他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期盼微张眼,却见来者是默言。
“侯爷,先梳洗吧。”默言将水盆搁在花架上,拧干了布巾递给他。
樊柏元接过手,微启唇,却又无声咽下话。
默言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自问自答了起来。“奇怪了,时候都不早了,怎么还是没瞧见少夫人?对了,侯爷,我刚刚来时遇到少夫人的丫鬟,眼睛很漂亮的那个,不是像猫眼的那个……”
“你有完没完?”樊柏元冷睨着他。
“喔,她说少夫人昨晚哄小少爷哄到天快亮才睡,所以起得晚,现在人在厨房里忙着,要我先端盆温水给侯爷梳洗。”
“多话。”
默言瞧他一脸释然,不禁无奈轻叹。这年头,想同时当蛔虫和包打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呀。
樊柏元稍作梳洗,起身换穿一件冰蓝色的锦袍,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一回头就见杨如瑄和蜜儿端着两个木盘进房。
她的气色不好。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一直以来,她不像京城的官家千金,习惯在脸上涂涂抹抹,总是素净着脸,浓眉秀雅,朱唇润嫩,尤其是那双水亮大眼,像是嵌着琉璃似的,每当漾笑时总流淌着令人心动的光芒。
然而此刻,她的气色如灰,总是生动的水眸此刻像滩死水,没有一丝光采,就连总带着笑意的唇也是紧抿着,看他的目光不再如先前那般满是怜惜恬柔,反倒是淡扫而过,压根不多停留。
“默言,这儿就交给你了。”杨如瑄淡声吩咐,转身要走。
“你要去哪?”面对她不曾有过的淡漠,樊柏元不假思索地问,有丝慌乱。
“不想碍到侯爷的眼。”她淡淡道,连头也没回。
“我看不见!”他咬牙低着。
“是啊,侯爷确实是看不见,恐怕就连心也被蒙蔽了!”话落,她转身就走。樊柏元怔坐着,不敢相信她竟然用这种态度这种口吻讥讽他。
她变了!不是他所熟悉的杨如瑄!
不过一夜就风云变色……难道她一见到樊柏文,心就立刻偏到他那儿了?!
无所谓,他不稀罕,他娶她,不过是图个方便,顺便钳制樊柏文,要是她真和樊柏文勾搭上,刚好方便他从中探得消息……混帐!他要消息,难道还得透过她?!
“不吃了!”他恼火地起身,大步朝书房而去。
默言只好无奈地跟在他身后。“侯爷,你别胡思乱想,没有的事你何必想着为难自己。”
“你懂什么!”踏进书房,他回头吼着。“他们两个以往就是……”
他蓦地噤声,那是不该提起而且早已不复存在的一段经过……可是,有些事恐怕是怎么也改变不了,因为她曾是樊柏文的妾,却被重生后的他强娶……
默言搔了搔头。“我实在有些搞不懂,少夫人和二少之间能有什么?要是我没记错,我还听杨致尧提起过,有回在佛寺后院,少夫人还偷偷地拐了二少的脚,害二少跌倒,这事侯爷那时的眼已恢复七成,应该是知道的吧。”
樊柏元紧拢着眉。这事他当然知道,他也记得她一心为自己,甚至还好心地替他计量步子……她满脸怜惜,姿态温婉,才会教他兴起娶她为妻好方便杨致尧拜访的念头,只因她没那么惹人厌。
要是她的性子刁蛮张狂,他宁可不让杨致尧过府,也绝不会娶她为妻,而过门后,她殷勤伺候着他,那般温柔恬静,为替他裁新衣伤了手,都教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心……但是她对樊柏文倾心,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亲眼看见的!
“走!”樊柏元烦乱地扣住默言的手。
“侯爷要做什么?”默言一脸惊恐,颤巍巍地问。
不要……千万不要是……
“练剑!”
不要!默言无声大喊着,他还没娶妻,他不想莫名死在侯爷的剑下,虽然小庭院的风景好,但是他一点都不想葬在那儿!
默言进入了苦难修行,一过暗门,樊柏元的剑就毫不客气地招呼过来,完全不给他退缩的机会,简直是将他往死里逼。
完了完了,再这样下去,他真会死在这里,谁来救救他?!
他何其无辜,根本就不关他的事!再者,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哪个男人吃醋会吃得这么夸张……他开始怀疑,侯爷分明就是喜欢少夫人很久吧!
第十章 敌人?妻子(1)
翌日一早,默言面上惨无血色。
原因无他,只因——端水备膳的人都不是杨如瑄。
默言摸了摸昨日来不及闪过,被剑划过的臂伤,偷觑了眼脸色冷鸷骇人的樊柏元,眼见杏儿和蜜儿备好早膳就要退下,他好想求她们带他一起走,不要丢下他,他不想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