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樱琪竖起秀眉,毫不留情地教训他,“没洗手的话怎么可以直接放到杯口上,那么多细菌。”
“其实我……”只是把手悬在上面,并没有碰到啊。陆盛恒想解释,但转念一想还是摇摇头,轻声嘀咕,“算了。”他肯定没机会把整句话说完的。
果然,郑樱琪也并没有搭理他的兴趣,伸长了玉臂将他手边的那杯酒拿过去,再度一口喝干,豪爽地饮尽后,还无意识地探出粉舌,将唇际残留的酒液舔去。打了个酒嗝后,心满意足地将残留的红酒全部倒进酒杯。
陆盛恒抬手想接,结果却见郑樱琪一仰头,又喝光了。他眉心微皴,忍不住再次提醒,“郑小姐,你喝太多了。”
“才两瓶而已。”不太赞同地摇摇头,“两个成年人喝两瓶酒,算多吗?”
陆盛恒无言地看着她,好熟悉的对话,她该不会打算接着这个话头重新来一遍吧?
“欸,等一下——”
果然。
“我们刚刚聊到哪里了?哦哦哦,想起来了,我们聊到了我的职业,对不对?”不是前男友吗……陆盛恒现在已经可以断定,这个看起来依旧口齿清晰的女人其实已经醉了。
“呐,你知道我的职业是什么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头,若有所思的目光却已飘向别处,似乎在斟酌着该找谁求助。
“我是动物医生哦。”她得意地宣布答案。
重新拉回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好奇,“动物医生?”
“是哦。”她忽然凑过来,明媚的眼眸将他的脸清晰倒映,“厉不厉害?”
她靠得那么近,近到陆盛恒可以透过那浓浓的酒味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情不自禁地吸气,轻轻地后仰,“嗯。”思忖一秒后又起了疑惑,“可我记得你晕血。”要不是因为她晕血到腿软没法走路,当年他也不会一时心软送她去医院。
“你还记得。”喜悦点亮了眼底的笑意,她忍不住勾唇,看起来好开心,“你还记得。”
“嗯。”他又不是痴呆,为什么会记不得。之前没将她认出来,是因为多年不见,她的变化真的好大。
“真好。”郑樱琪痴痴地笑,可越来越重的笑容却一点点地压弯了唇瓣。上一秒还在傻笑的她,下一秒就忽然换上一副要哭的表情,“我以为……你全都不记得了。”她还以为
从头至尾只有自己在怀念。郑樱琪低下头,顺势趴了下去,然后便不动弹了。
第3章(2)
“郑小姐。”陆盛恒显然是被她诡异的情绪变化搞糊涂了,“你还好吗?”
她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光洁的眉心微微皱起,他试探着伸出手去晃了晃她,“郑小姐。”
还是不理他。
再晃一晃,“郑小……”
眼前的女人忽然抬起头来,严肃地盯着他,“郑樱琪。”她的眼睛干干的,完全没有哭过的迹象。
“什么?”摇晃她的动作猛地停住。
“我不叫郑小姐,我有名字。”不满于他疏远的称呼。
“好,郑樱琪。”他收回手,轻轻一叹。
“陆盛恒。”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又懒洋洋地趴回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吗?”相比于听秘密,他更想摆脱掉这个醉酒的女人。既然知道没酒量,为什么还要一直喝个不停呢,果然漂亮的女人智商都不够漂亮。
可郑樱琪伏在那里,双眼晶亮地望着他,眼底荡漾的湿润希冀令陆盛恒没办法说不。
他再度叹息,“好。”伸手将被她圈在臂弯里的酒杯拿过来,“但你不可以再喝了。”
“好。”小狗般乖乖的笑容。
“什么秘密?”
“你靠过来一些,我说给你听。”
陆盛恒的眉心已经皱得不能再皱了。他看起来有些抗拒。
“过来一些嘛,我头好晕,没办法凑过去。”娇气地嘟起红唇,显露出清醒时绝不会出现的憨态,“好不好,嗯?”
这已经是他今晚第几次叹气了呢,陆盛恒认命地叹息,脊背微弯,将头微微探了过去。郑樱琪忽然伸长手臂,一把揽住他的脖子。
“呃。”距离倏尔被拉近,陆盛恒长眸微瞠,“郑……”
“嘘,说秘密不可以太大声。”她俏皮地眨眨眼,红唇弯出神秘的弧度。
明艳的娇颜充斥在视野之中,陆盛恒浑身僵硬,扶在圆桌上的长指情不自禁地拢紧。女人甜软的体香混合着醉人的酒气,飘入鼻尖,引得人喉头发紧,他喉结滚动,下意识地吞咽。
郑樱琪勾着他的脖子,歪着头笑嘻嘻的,“陆盛恒,我要说了哦。这个秘密任何人都不知道,你可要听清楚。”
“什么?”
“我……”她的红唇近在眼前,分分合合吐出字字句句,“喜欢你。”
短暂的失神之后,古井无波般的眼底涌出不可抑制的讶然,瞠大了他狭长的眼眸,“你……”
“我喜欢你。”她的声音好轻,但还是一字一句地飘进陆盛恒的心里,“十六岁那年就开始喜欢了。”
一个醉酒女人的告白能有几分可信。
在陆盛恒的印象中,郑樱琪只是一个有些笨手笨脚的漂亮女孩。很多年前,他们在一次意外中认识,之后一直保持着在放学路上碰到时会点头、微笑的关系。
他记得她很爱聊天、很爱笑,每次相遇总会聊个不停,而他只负责旁听。
陆盛恒记不得他们认识多久,只知道他们的关系比路人深,比朋友浅。但是他大学毕业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就是这样一个已经和自己很多年没见过面的女人,却忽然在多年后首次相遇的今天,醉醺醺地说喜欢他,这真的可信吗?
陆盛恒望向伏在桌上咕咕哝哝的小女人,决定还是让人把她送回家,然后再来思考这句话的可信度。
“郑小……”
“郑樱琪。”她倔强地强调。
“郑樱琪。”无奈地改口,“你和茵茵是朋友对吗?我叫她过来,再找人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家。”
“可你醉了。”
“是啊,我醉了。”她摇摇晃晃地从桌上爬起来,“那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陆盛恒本能地认为还是不要和她有太多的交集比较好,“不如给你大哥打……”记忆中,她好像有一位大哥。
郑樱琪直接从手提包里翻出房卡塞给他,顺势挂在他身上,“我住在四十三层。”
“你住在这里?”住在饭店?
“当然不是,我没钱。”她无力地晃晃小脑袋,“只是今晚住。”
陆盛恒已经三十岁,他不可能不知道一个女人把房卡塞给自己是什么意思,可是眼前这个女人显然已经醉得不清,恐怕不会是那个意思。算了,不管是不是,他都要敬而远之,“我还是去叫茵茵送你上去。”
“不要!”她拉紧他的手臂,将脸埋进去,“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
“我……”郑樱琪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好想吐。”蓄势待发的呕吐感在胸间来回翻涌,她脸色苍白地捂住胸口,“我不要再在初阳哥的婚礼上闹乌龙,但是我脚好软,走不动路,拜托你。”
很好,又是脚软。陆盛恒拧眉将她扶好,认真叮嘱道:“那你再坚持一下。”
“好。”乖乖捂住嘴巴。
长臂圏揽住她的纤腰,轻易稳住重心,然后揽着她往宴会厅外走去,雷诺乖乖地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饭店第四十三层,才用房卡开了门,呕吐感便气势汹汹地涌上喉间,郑樱琪立刻捂住嘴奔向浴室,将刚刚下肚的两瓶红酒和饭菜全部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