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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要是看到你的绣工,只怕要羞死了。”想想又道:“这披风不忙,先给我绣个荷包吧。”

  “连自己侄子的醋都要吃,好小气的舅舅。”

  “等壮儿长大就知道,舅舅对他最大方,只不过关于舅妈,那就小气了。”

  只见水云路半嗔半笑的看着他,端木琛只觉得心中一动,握住她的手,顺势拉到身边,在她耳边说:“这几日事情多,可冷落娘子了。”

  “夫君都说了事情多,我又怎么会怪夫君呢。”

  水云路转过身面对他,“其实夫君知道的吧?”

  “嗯?”

  “我左耳听不见的事情——就算想装得自然,可有时听不清楚,便会侧过头,别人或许不会感觉,但夫君每次同我说悄悄话,总是在我的右耳,从小到大,除了母亲之外,夫君是唯一一个发现我左耳听不见的人。”

  “一只耳朵听不见,只是有些不方便,也没有什么。”

  “小时候是听得见的,可七岁上下,慢慢听不见了,祖父说是我命太硬,所以得还老天一些东西,”水云路点点头又摇摇头,“有次祖父跟爹吵架,大吼之下把我左耳听不见的事情说出来,在那之后,嫡妹开始喊我右耳子,虽然我的确只有右耳能听,但被喊右耳子很伤人,嫡妹从小饱受宠爱,她不知道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一边听不见。

  “成亲前,我很怕夫君发现,怕你知道后要更嫌我了,可后来知道了,夫君其实明白的,虽然不清楚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但不用瞒着,心情轻松很多,我一直很想跟夫君说,谢谢你的体谅。”

  端木琛觉得那样跟他说起往事的水云路有点可怜,但又有点可爱,摸摸她的头道:“放心,有我在,以后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第8章(1)

  十二月三十,忙完这日,接下来就是过年,码头要等到元宵后才开工。

  也因此,端木琛心情很好,下了马车后,便往长福院去,端木明珠跟素儿,络儿都在,难得端木珊瑚也在,倒是不见水云路。

  知子莫若母,柳氏见他眼神一转,笑说:“媳妇儿早上来过,说有点事情没久坐。”

  端木琛被戳破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儿子来这,是看母亲的。”

  又说笑了一阵,见柳氏要午睡,这才离开。

  进了松柏院,却也没看到水云路,喊人道:“绿茴,少夫人去哪了?”

  “少夫人去桃花苑了。”

  “去桃花苑做什么?”

  “少夫人最近常去桃花苑,只让牡丹陪着,刚开始婢子不放心,远远跟着,见少夫人的确进了桃花苑,后来从牡丹那里套到话,少夫人的母亲李姨娘生辰快到,那桃花苑有日课室,是风水向的风水地,少夫人去那里念佛给母亲祈福。”

  “多常去?”

  “三五日去一次,一去是一整天,三少爷放心,若是去桃花苑,牡丹都会带着食盒,不会饿着少夫人的。”

  给母亲祈福?李姨娘明明就是七月十五出生,怎么又变成这几日?

  牡丹是性子粗疏,但对水云路很忠心,就算一时犯傻被套出几句,也不可能说得如此详细。

  端木琛转身就走,绿茴见自家少爷神色不善,做了个手势,让在一边的吴嬷嬷还有褐香都一并跟上。

  桃花苑的大门半掩,一推就开。

  天色有点晚,却是一盏灯都没有,“去,一间一间看,若是找到人,别出声,过来告诉我便行。”

  两进院子没多大,一下巡完,吴嬷嬷首先来说没找着,绿茴也回来了,最后则是褐香。

  “禀三少爷,少夫人昔日闺房放有东西。”

  水云路住这时,他来过好几次,因此不用人带路,自己便能前往。

  屋子里干干净净,桌上放了一个小松盆,一个荷包,还有一件红色的……衣服?

  他拿着领子,展开一看,是嫁衣,他亲自替她选的图案,祥云百凤。

  小荷包是金色的底,绣着一条黑色的四爪龙,扑腾在云端,虽然小,但却十分精致。

  嫁衣,绣龙荷包……

  那小松盆,怎么看都是他们房间里的那一盆……

  “来人,去找个大夫过来。”

  见他脸色凝重,褐香很快去了。

  吴嬷嬷跟绿茴只觉得惴惴,第一次见少爷这样,少夫人这是走了吗?怎么少爷不生气,这时候又找什么大夫?

  不知道过了多久,褐香总算带着气喘吁吁的大夫来了。

  “见,见过端木少爷。”

  “欧阳大夫,麻烦你帮我闻闻那小松盆,有没有什么药味?”

  欧阳大夫虽然奇怪,但也没多问,拿起那小松盆开始嗅了起来,东闻闻,西闻闻,“是有些味道,老叟想把这小桌松的土拨开好确定一下,不知可行否?”

  “大夫请。”

  欧阳大夫这才不客气直接用手把土拨开,直到都快把那小松拉出盆栽了,又闻了闻,这才把小松放回,一拱手,“这小桌松被淋了绝子汤,不过因为时间久了,味道淡,直到闻了树根,这才确定。”

  绿茴问道,“欧阳大夫,您可闻仔细了?”

  “这绝子汤味甜,闻起来有果子香,但果子香里又有辛味,算是好辨识的药材味道,不会认错的。”

  端木琛想起母亲曾跟水云路说起自己小时候的糗事,“因为不想喝药,就把药浇在小松盆里”——所以,她知道了。

  放小松是告诉他,知道他下了药。

  放嫁衣是告诉他,知道他不想结这亲。

  放荷包……

  他拿起荷包,发现里面有东西,连忙打开,里面是几张碎纸,粗粗分成四片,很好拼——水云路的户籍纸。

  户籍纸都撕了,是要当从此不存在吗?

  他突然间有点害怕,怕她去死。

  万一她真的死了……

  万一她真的死了……

  没喜欢过她,但也不希望她死了。

  端木琛大步往回走,雪很大,他没穿披风,却也不觉得冷,内心隐隐还有那么一丝期盼,希望……

  幸好,银票都取走了。

  “绿茴,让账房把这几张大温钱庄的票号查出来,然后让人去通知大温钱庄,快马吩咐大康境内的分号,若是有人去兑这几张票号,直接把人扣下,以礼待之,别为难她。”

  绿茴很快去了,一个多时辰后,大温钱庄的掌柜亲自过来,说那几张千两面额的银票早在这阵子就陆续兑完了,三四天换掉一张,虽然面额不小,可馨州这地方刚好是鸿河与永光河交会,商务来往频繁,别说千两,就算五千两,一万两,五万两,每天都有数十张,千两一日换进换出超过上百,没人会奇怪。

  大温钱庄的掌柜陪笑说:“这几张银票换的都是没记号的元宝,有些换金,有些换银,若是拿去别的商号存了,这,这几乎是查不出来的。”

  端木琛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取了金银,至少是想活着——那便好。

  只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吴嬷嬷,绿茴,褐香……卖身契都在他手上,没人会傻得冒着被卖掉的危险跟她说吧,何况,这几个人只怕到现在都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得不到她的心,所以才让她们帮帮手。

  至于庄嬷嬷,他是信得过的。

  他只说过一次,是跟明珠在别院里——明珠知道厉害,弄不好她就是骨肉分离,不可能说,所以问题出在别院,有人听到了,所以告诉她?

  谁那么大胆,敢在他的地方偷听?

  直到深夜,端木琛才把事情弄了明白,那两个负责帮他看门的小厮,自然是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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