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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间,像看见他冲她扬唇笑,然下一瞬,他五官绷凛,眉间纠结。

  玄宿的声音再次从他双唇间磨出——

  “你丧失内丹,元神空无,你、你明明什么也没有想困住我,不可能不可能但为何?这血气从何而生?你如何能驱使?不可能”

  白凛夺回话语。“你说要与我交融一起,双修共享。可惜了,我这身子已然交出,早有人交融进来,轮不到你。”

  “白凛!”秋笃静觉得自己就是个笨的、呆的、蠢的、傻的,受骗了依旧替他忧心忡忡。但不管如何,总要先度过眼下这关!

  白凛随即又朝她看来。“走!”他阔袖一挥。

  结界碎裂声爆开!

  她骤然张眸,神识一下子跃出灵寂之地,重回本元的心间与灵台。

  地底洞穴之中,她依旧倒卧在他腿边动弹不得。

  秀眸眨了眨,急急逡掠,她觑见他紧闭双目的面庞不住扭曲,薄唇抿得死紧,两边的额角穴位抽搐鼓跳。

  他气息极为不稳,胸口起伏过剧,搁在双膝上的十指正按紧膝头,于是指节突出,使力过猛,让那修长的指显得有些狰狞。

  他请君入瓮,诱玄宿入他躯壳,那模样根本是想将对方真元困在体内!

  他到底有何打算?!

  一方面为他忧心,另一方面又恼他瞒骗,令她必须揣测再揣测。

  只是实无闲暇任她推敲了不知是玄宿犹能驱动术法,抑或精魅们察觉到控制的力道削弱,盘据整座穴顶的绿光精魅正蠢蠢欲动,嘶鸣声大作。

  先是两、三只朝她飞下,在她面上七窍处徘徊,似想方设法又像等待时机,等着从她的眼耳口鼻钻进精魅以夺取人的精力、血气为食,她血气着实太香,即使被天狐沾染,仍旧掩盖不尽。

  此时控制精魅的黑刹之气被白凛困住,洞中无大王,精魅们自然群起作祟。

  少少几只的反动引来更多觊觎,越来越多的绿光往她俯冲下来,她能感觉到它们在肤上争先恐后游移,萤绿火光将她七窍完全遮掩。

  不能护自己,如何护他?

  秋笃静,你不能护好自己,还谈什么雄心壮志说要替他出气?帮他揍玄宿?他将玄宿真元诱入,困于身中,而他的内丹在你体内,你能怎么做?

  能做什么?

  你说要与我交融一起,双修共享。可惜了,我这身子已然交出,早有人交融进来,轮不到你

  与他交融的,是她;双修共享的,也是她。

  双修中的两个元灵、两具肉身,彼此化入,白凛是她,她是白凛。

  他拿命打造出她这个专属于他的“炉鼎”,他们气血相融相通,他能渡取她的血气滋养己身,她就能驱动他的内丹、他的术法!

  心一定,定下便如千年巨锚直落深海。

  念一动,动念就似万年封印骤然尽去。

  心定念动间,丹田有火腾起,天狐内丹引得她气血澎湃,手背上的巫族入符仿佛得到灌注,一扫暗淡,激出耀眼灿光。

  喉中猛地滚出一声嗄喝,她发现身躯能动了,玄宿的术法被她自解开来。

  体内的能与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增长,火一遍遍燎原而来,她并不陌生,这情况跟上一回遭黑衣客偷袭,她误打误撞间、大举“化炼”十来只精魅时的感觉甚像,只是这一次将更为壮观。

  这一次,她不仅是有巫族图符作为护守的秋笃静,不仅是半巫半仙体、气血饱满的绝美“炉鼎”,她不仅是“第一女铁捕”、“铁血小教头”,她更是堂堂的九尾雪天狐大人!

  第11章(2)

  七窍射出灿光,在她脸肤上游移的精魅连嘶叫声都不及发出,尽数化无。

  体内的火确实灼热,但她能承受,只是能与量越来越大,必须释放。

  她释出,天狐的内丹听她驱使,亦为她引领,仿佛仿佛是巨大树心中那些时光,男人领着她双修,两具身子化作一个,两颗心重迭相印。

  她从地上爬起,摸索着握住男人偏凉的双手,她找到两人共修时一向的姿态。

  她面对他,跨坐在他盘起的大腿上,他的五官仍紧绷扭曲,她捧起他的脸,将额抵在他白皙渗汗的额头上。

  白凛——

  她并未出声,那唤声从心而发,从她的神识传向他。

  男人没有响应任何声音,却极费力地掀开那两排墨羽长睫,他漂亮的黑蓝瞳色依旧,但目底已现血痕,是顽强欲困住黑刹真元所造成的。

  她七窍再爆明光,道道似箭,射进他的眼耳鼻口之中。

  心火盛灿,身火如炎似浆,火将他们俩团团包裹,滚过他们发上、肤上、衣上,无一处不在火里,但火势大盛却越发清凉凛冽,一扫浑沌污邪!

  一场浩然大火,秋笃静实不晓得自己唤出什么,一切的一切全顺心而为。

  究竟是天狐内丹驱使她,还是她驱使了内丹,也不重要了。

  就让大火烧起,让红火吞噬那无数邪魅,还天地人间一场静和清净

  轰——轰——轰——

  红火腾烧到最烈、最炽之时,红光将转蓝火。

  他看到她掀起的那场灿红烈焰变作青蓝,明明是惊天撼地的一片火海,竟像沙漠上一望无际的海市蜃楼,青火跳动,舞得似精如魅,把盘据周遭的所有邪秽全都吞食了、化炼了。

  好大的胃口,多美的红光与青焰。一向高傲的他竟也瞬间心折。

  白凛——

  听到那叫唤,女人唤着他,他臣服般掀开双眼。

  从来,他没对谁臣服过。当年道行浅薄,玄宿以强大术法迫他,亦没能让他认输服软,但女人的唤声直直钻进他魂里,触动了他一直深埋的、也许连自己亦不知的某根心弦,他没来由发着软,乖乖循那声音望向她。

  他迎她入内,放纵她梭巡,他不需再困住黑刹真元,他知她会为他拔除。

  狂火大起,一把虚空袭来的大风将火势吹得更猛。

  火中,风里,他身为战场与牢笼的躯壳仿佛鼓胀再鼓胀,五脏六腑皆被撑至极限似,他感到剧痛,但知自己定能忍过。定能。

  于是黑气开始在体内瓦解,于是试图夺舍的真元终于绷至爆裂!

  轰——砰!

  他像也爆裂了,原是浑噩不明的情与思,原是懵懂无知的欲与念,他茫茫然,迷惘在自身的心牢里,岂知这轰然一记,震得昏天黑地,劈破了牢笼,亦震得一湖心镜云开月明。

  很痛。肉身的痛楚无限扩大。他却想恣意畅笑。

  捧他面颊的手劲坚定,掌心热烫,他摸到她,缠上她的臂膀和双肩,再继续摸索啊摸索,最后十指牢牢落在她柔韧纤细的腰间。

  猛地用力,他搂她入怀紧紧贴靠,俊颜埋在她肩处咻咻喘息在青焰大纵横扫中,他以她饱美的身香来慰藉正承受剧痛的血肉。

  再痛,依然想笑,欢快腾悦,如此妙不可言。

  秋笃静倏地惊醒,习武多年,甫一张眼便绷紧肌理,身躯已作守势。

  她这一动,厚厚掩了她半身的赤沙子逖啦啦如瀑泄落,天光灿烂,刺得她险些睁不开眼哪儿还有地底洞穴?

  啊!她记起了,在昏厥的前一刻,她确确实实听到沙泄声响,整座洞穴轰隆隆作响,沙子从上往下不断泄流还听到精魅一阵阵、一波波的嘶叫,被大火炙透、烤焦、烧毁的痛鸣。

  不是单纯的“化炼”,是完全灭绝,斩草除根。

  只是她没能明白,地底洞穴倾覆后,为何人没遭掩埋?

  放眼环观,圈围赤沙地的奇石全都消失,她浮出沙地,与她同在洞内、遭夺舍的那些人亦四散横倒,连身罩猩红披风的教主大人也倒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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