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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们面前不到半臂距离,那人一头流泉白发,傲慢又无端清俊的脸,袖底与袍摆潇洒波荡的雪身秋笃静大气不敢喘,两眼往下,看到他的裸足也是踩在风里,虚空飘浮,她眼睛倏地回到他脸上,见他黑蓝瞳底有深深浅浅的火流淌,隐隐不耐烦似。

  “你到底过不过来?”白凛没好气问,斜睨了眼她犹然握刀高举的手。“还是真打算靠着一把小飞刀,戳着岩壁自行爬上去?”

  回神!

  秋笃静在他撇开脸像要离开之际,抛掉飞刀,猛地扑抱过去。

  女娃儿揽紧她的颈项,她则揽紧白凛颈项,脸埋在他颈窝,一吸气,他肤上纯然的清冽钻进鼻中与脑内,神魂凛然,灵台清明许多。

  “其实拉住我的袖子即可”白凛被她突然抱住,先是一愣,随即垂目低低说了声,但怀里这个长大了的姑娘好像没听见?

  她抱得这么使劲儿,还轻颤着,嗯算了,不跟她计较。

  他并未回搂她,只说:“抱牢了。”

  秋笃静感到风势回复到原先的张狂冰寒,男人带着她们笔直往上飞冲。

  忽而足下一顿,是踩在地面的感觉无误,她还攀着白凛,臂弯里的孩子已挣扎着想落地。

  “娘!娘——”雪太深,女娃儿边跑边摔,七手八脚爬到娘亲身畔。

  秋笃静心头大惊!

  雪遭血染,触目惊心地漫开一片,小妇人半身血污,模样惨极。

  要拦住孩子别去看已然不及。

  她丢开白凛急急跟过去,瞧都没瞧他一眼,更没察觉男人正眯起狐狸美目,一副“竟然用完我就丢”的不满表情。

  “娘跟湘儿说话,娘说说话,别死啊娘别死啊”孩子呜呜哭泣,抓着娘亲的手,趴在娘的耳畔直嚷。

  小妇人被夺舍已耗掉大部分生气,肉躯又受重创,根本雪上加霜,回天乏术。

  “湘儿不怕”双眼早掀不开,只是听到孩子哭叫,残余的某种本能让灰白的唇逸出那样的话,声音如丝,淡到不能再淡,然后便归沉寂。

  女娃儿怔了怔,死死盯着那张瞬间枯槁的脸,跟着就放声大哭。“没有怕,湘儿没有怕,娘啊——娘啊——”

  秋笃静眸眶发热,鼻腔里一阵酸。

  她单膝跪在孩子身边,除将手搭在孩子背上轻轻拍抚,实也不知该如何给予安慰。然后,她又做出惯有举动——双眸一瞥,自然而然去寻找某位“山大王”的身影,眼中带着自身亦未察觉的希冀和仰赖

  白凛气息不稳,被她恼出来的。

  她使来使去就这一招,很真诚的无辜,却令他一肚子火。

  也不知是气她的真诚,抑或气她的无辜?反正当她这样看他,总让他觉得不出面将事解决了,好像很对不起谁。

  是说他堂堂九尾雪天狐,究竟谁有资格让他对不起了?

  冷哼一声,他撇撇嘴还是挪动大驾。

  第3章(2)

  秋笃静瞬也不瞬张着眸,就见他走近,略弯身,单掌按在孩子肩头上。

  女娃儿顾着哭,哭得涕泗纵横,但肩上那只掌沉得令她不得不抬头去看。

  秋笃静正想开口安抚她,告诉她眼前这位冷峻、术法高强的哥哥是好人,要她别怕,结果白凛已快她一步开口,淡漠问——

  “光哭有什么用?”

  女娃儿仰高的小脸继续流泪,仍不停抽噎,望他的眼神倒无惊惧。

  而听他一出口就语带指责和轻蔑,秋笃静眼角抽了抽,腮帮子又想鼓起。

  白凛理都不理秋笃静拚命示意的表情,却朝小姑娘淡淡勾起唇角——

  “想不想替你娘亲报仇?”

  “白凛?!”大姑娘瞪圆眼。

  女娃儿原本傻愣愣的,像没听明白他的话,但才一下下瞳仁就突然缩紧,随即泛开亮光。“想”忍住哭声,她很用力点头。

  雪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浅绿颜色,最后没入老松林内。

  秋笃静在坠崖前虽看到那只从小妇人身上剥离的妖,但究竟是何种妖物,根本不及分辨,只见浑沌一团,她已连发飞刀。

  巫族强大的咒她总是背不全,所以怀里藏的、腰间放的、靴侧内塞的,全是巫族炼制出来对付妖物的药粉或药水,甚至她腰侧配上的成排飞刀也都淬过刺磷粉水,杀伤力惊人唔,当然也惊妖!

  那只妖定然被她的飞刀射中,且不止一刀,雪地上浅绿色的东西黏稠又散出腥臭,正是妖血。

  当女娃儿坚定地说要为母报仇,秋笃静根本挡不住,因裸着双足的美男引诱般抛出一记堪比清风明月的浅笑,对孩子道:“我成全你。”

  “白凛,你不能这样!你、你干么这样啦?!”急到跳脚。秋笃静也知,妖物受到重创,该彻底收拾掉,不能放虎归山但拖着孩子去收妖是哪招?

  俊透如万年冰玉的脸终于朝她,慢悠悠启朱唇。“不是你找我帮忙吗?”他可是很尽力相帮啊。

  秋笃静气息一窒,张口无言。

  而他已旋身往松林方向走,女娃儿跟着爬起,紧紧追随。

  还能如何?唉

  重重叹气,她赶忙奔去拾回之前抛在雪地里的随身兵器淬霜剑,再几个大步追上男人和孩子。

  白凛大人出马,连追踪的功夫都省了,入幢幢树影的老松林,松针枝桠上团团厚雪遮蔽天际,阴寒无天光透进的所在,他伫足等候,等女娃儿和她接近。

  秋笃静看到了,其实应该说,她感觉到了,那团浑沌此时是完全透明的,但它藏在一棵树瘤甚多的老松中。

  “手来。”白凛对努力跟上、犹气喘吁吁的女娃儿说。

  孩子全然信任,不疑有他,站得直挺挺的,把两只小手一块儿递上。

  白凛冲她笑,像称赞她乖,接着白皙的食指伸出,在女娃儿摊平的小掌心上各画上一个小圆圈圈儿。

  “过去那棵树那里,把手心往树干上贴,看要贴几次随你欢喜,最好贴到那棵树不再发出声音,你可以吗?”男嗓如沐春风。

  女娃儿郑重点点头。

  白凛所指出的那棵松树,正是秋笃静感应特别强烈的那一棵。

  她也认了,明白阻挡不了白凛的奇恶趣味,也无法劝服孩子收手,她提剑就要跟上,打算护在女娃儿身侧,一臂却被白凛握住。

  她回首看,他还是一副“是你要我帮忙的,不是吗?”的淡淡挑衅样。

  “唉,你——”干么这样啦?话尚未道完,女娃儿此刻已走到老松前站定,一只小小掌心陡地贴上——

  吱啊——啊啊啊——

  无比又无比、当真无比的惨烈尖叫,耸动整座松林,震得松针上的雪团纷纷坠下,啪嗒、啪嗒掉下无数坨。

  秋笃静因那声惨叫而瑟缩,并非心生胆怯,而是耳鼓遭受前所未有的攻击。

  那尖锐叫声根本是肉身被放在火盘上煎烤,炙过又炙,又似被活生生一寸寸剥皮去骨,疼痛一波强过一波,才有可能发出那样的声劲,完全如魔音穿脑。

  女娃儿一开始被惊住,等她意会那只妖就躲在树里,而且自个儿手心上无形的圆圈具有如此石破天惊的能耐,底气顿生,她大叫着,泪如雨下,恨意全藉由双手一下下拍打在树干上。

  又叫又哭地连续拍击,加上妖物阵阵惨呼,一时间混乱非常。

  “够了!够了!会受伤的,别打了呀!”不断冲着孩子高喊,秋笃静没能挣开白凛的钳握,明明像是虚握而已,却怎么都甩不掉。她最后气急败坏回眸瞪人,嗓声已挟鼻音。“你干么这样?放开啦!你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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