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当口,达达的马蹄声由远渐近。
元韶怀着一颗期待的心情,看着一人一马穿过正门直奔而来,最后停在自己面前。
“皇……皇兄。”
皇兄是专程赶来为他送行的吗?
元镇翻身下马,看着无论外表还是内在都比最初见面时成长不少的弟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保重!”两人这一别,恐怕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元韶可以感觉到其中的兄弟之情,不禁将右手手肘横放在眼前,不让人看到流下的眼泪。
元镇低嗤一声。“哭什么?本藩还以为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练,你已经像个男人了!”
“我很高兴……能到这儿来……”如果没有走这一趟,他真的会后悔。
“本藩也很高兴见到你。”元镇把手掌放在他肩头上,说道。
这句话让元韶哭得更大声。“皇兄……”
“好了,别像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可是会被人耻笑的。”尽管嘴巴上嫌恶,但元镇口气中的关切还是显而易见。“你只要尽好一个做藩王的本分,其他的事不要多管,也不要轻易被煽动,免得遭有心人利用。”
万一德妃下回把脑筋动到元韶身上,以他的涉世未深,很容易就会上当,就算他有心扳倒深居后宫的德妃,只怕也是鞭长莫及,元镇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就让他们为了皇位去争个你死我活,他只在乎他们兄弟不要被卷进去就好。
元韶收起泪水。“是,皇兄,我记住了。”
“快走吧!”元镇不喜欢这种离情依依的场面。
元韶坐上马车,不停地用袖口抹泪,为了让皇兄以他这个弟弟为荣,他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目送十二皇弟离开之后,元镇来到后寝宫,总觉得自己已经好久不曾踏进过这里,也好久没有看到妻儿,最近这几个月真的太忙了。
“元韶走了?”赵晴很高兴他没有错过最后的离别。
元镇“嗯”了一声,只是拥着她,把头埋在自家王妃的颈窝间。
“觉得寂寞了?”她轻抚着丈夫的背。
他佯哼一声。“谁寂寞了?”
赵晴不禁感叹。“两王不能相见的规矩真的太严苛了,如果将来还能再见面,那该有多好。”
“身在皇室,总有诸多身不由己。”他淡淡地说。
她还是觉得当平民百姓比较幸福。
“不过幸好没有留下遗憾。”赵晴欣慰地说。
元镇继续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谢谢你。”
虽然声音模糊,但她听得很清楚,她微微笑道:“不客气。”
第9章(2)
一转眼,半年过去了。
此时正值七月,由于天气热,火气也跟着变大,住在东、西三所的妾室们已经闹了好几天,连一些芝麻绿豆般的小事,都能将屋顶吵到快掀了。
“……娘娘,是李氏先嫌奴婢身材走样……”
“是王氏先笑奴婢年纪大了……”
“全是姚氏在旁边煽风点火,娘娘得治治她才行……”
“奴婢可没有造谣,是她们自己说的……”
“那你也不该故意说给她们听……”
“说出来又怎样?”
“姚氏,你太过分了!”
赵晴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头也好晕,该不会是中暑了吧?
“我看你们大概是日子过得太闲、太轻松了,不如找一些事情让你们来做……有了!就编草鞋吧,兴建‘关中大塘’的工人们要是光着脚在山上行走,很容易受伤,更有可能延误到工程进度,草鞋是必需品,你们若能帮上一点忙,相信千岁也会很高兴的。”
“娘娘,奴婢不会编草鞋……”姚氏苦着脸说。
赵晴笑意晏晏。“学就会了。”
“你是怕手指弄粗吧?”
“她一心一意还盼着能再受到千岁宠爱……”
“那是在作梦!”
姚氏被众人这番嘲讽,气得扑上去抓她们的头发。“你们不说话,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别以为咱们怕你!”
“谁怕谁还不知道呢……”
几个女人顿时打成一团。
银屏和金香大声斥喝,要把她们拉开。
“够了!”赵晴也忍不住发火。
谁知她才站起来,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全身无力,连站都站不住。
“娘娘!”两个婢女见状,赶紧伸手将她扶住。
赵晴过去的经验告诉她,自己就要晕倒了,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本能地抓住她们,还能听到婢女们的惊呼。
原本吵闹不休的妾室们,在见到王妃昏倒后,个个吓得脸色惨白,想到千岁要是得知娘娘被她们给气昏会有多震怒,顿时全躲回东、西三所。
王妃昏倒是何等大事,良医副立刻赶来看诊,长史也马上派人前往衡阳县,向正在监督大塘工程的肃王禀报。
第二天接近午时,元镇一脸杀气腾腾地赶回肃王府。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为何王妃会气昏?”他的咆哮和怒吼让奴仆们连气都不敢喘得太大声,已经好久没有经历这种心惊肉跳的滋味了。
长史硬着头皮上前安抚。“请千岁息怒……”
“人清醒了吗?”元镇大步来到后寝宫。
“娘娘昏过去一个时辰后便清醒了……”
他一颗心提到喉咙口。“是生了什么病?”
“回千岁,娘娘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长史禀告这桩天大的喜讯,见千岁的表情转怒为喜,可以确信大家的脑袋都保住了。
元镇急忙走进正房,看见他的王妃就坐在桌旁吃着点心,脸上笑靥如花,一颗心才落回原位。
“千岁回来了?”赵晴浅笑盈盈。
“听说你昏倒了,本藩怎么能不赶回来呢?”他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摸了摸她的面颊、发髻,仔细端详她的气色,似乎没有平时红润,看来他得叮嗥良医所的人多用点心照顾。“良医副怎么说?”
赵晴一脸喜不自胜。“他说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我居然没有察觉,真是太不小心了,幸好没事。”也许是因为亲自哺乳,所以月事到现在都没有来过,良医副解释每个女人的身体状况不同,不代表这段期间不会怀孕,如今她又怀了第二胎,想到暂时不用去烦恼如何解决这个朝代没有卫生棉的问题,心情就更好了。
“你没事就好,不过……”元镇凤目一凛。“那些女人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把你气昏过去?”
“其实也没做什么……”她把大概的经过说了一遍。“加上我有些气血不足,才会昏倒,不过我已经请长史准备需要的材料,罚她们编草鞋,让那些兴建大塘的工人可以穿,也算是尽一份小小的心意。”
元镇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亲自去警告她们。
待他来到东三所,又命奴才去把西三所的妾室全都叫过来,众人知晓自己闯了大祸,一个个全低着头,谁也不敢站在前头,都想躲在其他人身后。
“你们不是很会吵、很会闹吗?”他的声音冷到极点。
妾室们全跪下来求饶。“请千岁恕罪!”
“从今天起,罚你们每个人每个月要编出一百双草鞋,若做不到,就马上滚出肃王府!”元镇扫过在场的女人,让她们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或者有人想直接离开也行,那就马上收拾细软,大门怎么走,相信你们都很清楚。”
语毕,元镇就起身离开,不理会身后的啜泣声。
“都是姚氏害的!”
“怎能怪我呢?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别再吵了!”
“要走的就走,不想走的就快学怎么编草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