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丹恍悟,忙拱手受教。“是卑职疏忽了。”
“去将潘家的事查出来,回报给本官。”
“卑职遵命。”
狄璟算是见识到上官雁的人脉有多广了,他不过才关了她区区五天而已,来为她关说的人不但多,还个个有背景。
先是九皇子,再来是陵王,还有不少官场和商场上有头有脸的人,更令他刮目相看的是,来探监的不只是男人,连女人都有。
想当年,她在秦家虽是个脸上有麻子的丫鬟,貌不惊人、身分卑贱,却混得如鱼得水,人见人爱。
“你行啊!本官倒是见识到了,和你称兄道弟的多,红粉知己亦不少,本官都要甘拜下风了。”
光是今日梨花带雨、带着亲手做的膳食来求见她一眼的姑娘们就有五位,有青楼花魁、舞魁、陵王妃还有世族千金们。
“哪里哪里,卑职平日积德行善,做了不少好事,是老天有眼呢。”
这意思是他把她关起来,他就是瞎了狗眼?
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刻,两人坐在地上,她在牢里,他在牢外,他今日穿了一身宽松的衣袍,没戴官帽,身上散发着沐浴梳洗过的清爽味道,而她就惨了,五天没洗澡,加上暑气重,她浑身积汗,都是汗臭味,弄得她全身发痒不舒服。
“大人,卑职何时可以出狱啊?”
“目前时机未明,如今朝堂上分成两股势力,一是以德妃为主的势力,另一派是皇后的外戚势力,颇有干政之势——”他对她分析目前局势,她也听得认真,偶尔谈到一些见解,她也会提出来。
“对了,你那麻子是如何弄上去的?”他突然插了一句,她一愣,抬眼看他,奇怪他问这个做啥?
狄璟接收到她狐疑的目光,轻描淡写的补了一句。“万一刘山用你那独特的易容之法就难找了。”
她毫不考虑的回答。“不可能的。”
“喔?怎么不可能?你既做得到,别人怎么不行?”
“因为——”她突然心中警觉,这狄大人该不会是借故套她的话吧?她这易容方法是独家秘方,可不能随便说出来的,心念电转间,她改口道:“因为我是真的长了麻子,不是易容的。”
狄璟愣怔,不太能够置信。“真长麻子?”
“是啊,那时候在外头办案,风吹日晒的,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病,脸上生出麻子,后来休养了三个月才好的。”
他皱眉,一脸狐疑地看着她,而她说得溜,丝毫不避开他质疑的目光。
狄璟心中还是怀疑,总觉得她隐瞒了些什么,这丫头贼得很,本想不经意套出她的话,看来是失败了。无妨,来日方长,如今她在自己手上,他有的是耐性和她慢慢磨。
“也罢,本官乏了,你也休息吧。”他站起身。
见他要走,她忙道:“大人。”
狄璟回过身看她,她露出讨好的笑容,一脸恳求。
“既是假装坐牢,可否让卑职梳洗一番,这天气太热了,难受。”
在她一脸的期待下,他笑了,但说出口的话却是事与愿违。“既是作戏,就要作足,忍忍吧。”在她目瞪口呆之下,他转身潇洒离去,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7章(2)
作戏?忍忍?上官雁心头窜出一把火,若是作戏,为何送来的吃食很好?给的也是干净的床铺?还给她一间独立的牢房,里头有窗子让空气流通,没有一般牢房的腐臭味,连那狱卒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他分明是故意不给她梳洗,害她全身痒得难受,她心中有气,想来想去,唯一想得到的理由是他还想借故报仇,不然就是发现她隐瞒易容的真相,所以他故意罚她。
她在牢里踱步,这边抓抓,那边挠挠。算了,忍吧!她又不是不能忍,去查案时,风吹日晒的日子也经历过,几天不洗澡算什么?哼!
她不知道,在这间牢房的隔壁设有一间专门听壁脚办案的暗室,透过一个小孔,可以看到牢里的一切。
她现在气愤的表情全被狄璟看在眼中,他笑了笑,离开前,对护卫们命令。
“将她保护好,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是,大人。”五名女护卫拱手领命。
他在牢房外部署了二十名精卫,其中五名女护卫负责注意牢内动静,十五名男护卫负责守在四周,将这牢房重重包围,绝不让她有任何闪失。
由于牢头得令,任何人要进牢探监都得先来向狄璟通报,于是隔日潘家公子来探监时,官差立即往上呈报。
听闻此事,正在书房和知府大人议事的狄璟不禁顿住,接着想了想,丢了句。
“准。”
官差得了令离开后,狄璟继续没事似地和知府大人议事,待议事完,知府大人告辞后,他沉吟了会儿,走出书房,朝大牢方向而去。
守牢的官差见大人过来,连忙上前迎接。
“探监之人还在里头?”
“是的大人,有好一会儿了,是一位姓潘的公子,小的这就去赶他出来。”官差以为大人是嫌探监的时间长了,不高兴,忙着要去赶人。
“慢着,不必理会,别让里头的人知道本官来了,明白吗?”
官差忙应道:“是,卑职明白。”说着便默默退下。
狄璟走到大牢门外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树下,静静站在那儿乘凉。
约等了一刻,有人从大牢里走出来了,狄璟立刻看去,就见一名身穿银白色衣袍的男子缓缓走出。
此人相貌斯文、皮肤白皙,颇为俊逸,身上带有书生气息,看得出来是个守礼的温润君子,狄璟知道这人便是潘家公子潘则明。
潘则明向守在大门的官差大哥连连道谢,举止优雅,气度谦和。
狄璟暗暗打量他,一直到对方离去,这才慢步转身离开。
回到书房后,他坐在书案前沉思,他性格刚毅,对案子是绝对的铁面无私,可对女人,他其实是很执着的。
当初,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他惊愕,又怒不可抑,可是当所有情绪沉淀下来后,他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却是她的狠心离去,连一丝对他的留恋都没有,而他,随着两年时间过去,对她的思念反倒与日俱增。
一个在他脑海中想了无数次的女子面容,无形中已刻划在记忆中,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冲淡,反而深刻地烙印着,这也是为何当他见到她时,会觉得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眼神,都那么似曾相识。
他知道上官雁是冤枉的吗?他当然知道,而且只有他自己知道。四下无人时,他才会唇角轻扬,两年前逃出手掌心的女人如今在他的掌控之下,他会放过才怪。
他回忆起秋丹打听到的消息,这位潘公子年二十一,两年多前,潘家和上官家的长辈订了口头之约,想将上官雁嫁予潘则明,后来因突逢潘家老爷爷过世,潘则明必须守孝三年,这孝期到了今年立秋就满了,如今只剩两个多月而已。
由于上官雁有经商之才,平日多以男装示人,潘家也低调,大概是说好了不让人知晓上官雁扮男子在外行商之事,所以双方都很有默契地不说出去,也因此外头没多少人知道上官雁与潘则明有口头婚约。
“还有两个月哪……”狄璟嘴上低语着。
“大人?”一旁的秋丹抬头,疑惑地望着大人。
“还有两个多月就是立秋了。”狄璟说道,同时看着天上的明月。
“是的,大人。”秋丹以为大人真是在算立秋的日子,实际上,狄璟算的是潘则明守孝期满的日子,时间不多哪,他得加快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