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不急着处理,现在的你需要好生静养。”
“我没事。”一点痛而已。
李若凡直睇着她红肿的左颊,不舍地抚上,却见她瑟缩地眯起眼,可见这痛根本不如她所说的轻。
像是想到什么,他蓦地收了指。“你再歇会吧,我有些事要跟叔昂说。”
“李二爷也在这儿?”
“照云楼的地下老板是我和叔昂,你在这儿出了事,幸好潋滟察觉古怪,让适巧来访的应大人联手救下了你,潋滟先通知了叔昂,叔昂得知消息自然会立刻差人通报。”听她说完来龙去脉,他才真正地感到恐惧。
这其间,只要潋泷动作稍慢,恐怕从此以后他再也见不到似锦了。
他多想紧紧地拥住她,可每一次的拥抱都会教他想起,那一晚她爱娇地坐在秦文略的腿上,与他交颈相拥……如果可以,他真想问她,她和秦文略到底是什么关系,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问不出口。
皇族总是多疑,安插许多眼线在商户或官家里搜集情报,也许似锦就是七王爷安插在江府的眼线,而一个男人要控制女人最简单的作法,就是以情爱喂养,换取女人的死心塌地,而她和秦文略之间,是否就是如此?
思至此,他就浑身发麻,不敢也不愿再往下想,更不想见她,偏又思念着她,这回她出事,他不假思索地为她赶来,万般怜惜,却还是忘不了那一夜。
“喔……所以对方并不知道这事,才会选在这儿想掳我走……”她强迫自己稳定心神,寻思各种可能性。
“别想了,你再歇一会。”话落,他便要起身。
似锦赶忙拉住他的手,他却想也没想地甩开她的手,教她错愕地直睇着他。
李若凡察觉自己动作过大,勉强扬笑道:“没事吧,我还有事得处理,一时心急了,你别介意。”
要她怎能不介意?这是一种拒绝,他的解释全都是借口。
“三爷,你还在生我的气?”她垂着眼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难道她察觉他已发现一切?
“你的事,我听侯爷说了,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和侯爷谋议过的,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自以为是的责怪你。”她直视着他,见他眉眼不动,她想,让他在意的恐怕不是这件事。
李若凡撇唇自嘲。“我没搁在心上,只是你也知道皇上给了难题,我手上有几桩事待办,才会忙得没日没夜,连要回府歇息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他顺理成章地隐藏他避不见面的主因。
似锦静静地听着,觉得他说的都极有道理,但她心里很清楚,事情没有这么单纯。然而话说回来,真要她解释,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般奇幻的事,她到底该怎么说,他才有办法相信?
换作她是他,那种解释听起来就跟天方夜谭没两样,可信度太低。
但她还是得说,就算再难开口还是得说。“三爷,宋络是不是跟你说了,皇上造访的那个晚上,我……”
“我还有事,你歇着吧!”他突吼道。
他不想听!他现在还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不用太急着告诉他!
似锦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与他无言对视,张口欲言,话到了舌尖却只能苦涩咽下。她猜中了……宋络果真将那晚的事告诉他了。
李若凡僵硬地挪开视线,正欲离开,门板却被李叔昂给一把推开。
“若凡,不好了,侯爷被押进大牢了!”
似锦一得知宋綦入宫没多久就被以私通西戎之罪被押进大牢,顾不得身上的伤,便要李若凡赶紧将她送回宋府。
将似锦送回府后,李若凡一回到牙行,马上差人将宋绰和江道给找来。
“你十万火急把我找来,是不是要补我一份墨宝?”宋绰一进门就问,然一瞥见他的脸色像是被雷打中般难看,他二话不说地摆起正经脸色,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若凡将搁在桌上的木匣推向他。“大人,我给你一点好东西,可以让你弹劾得很尽兴。”
“什么东西?”宋绰不解地打开木匣,“一迭借条?这……哇,三千两,宋洁会不会太败家了些?还有,这……”宋绰抽了口气,连忙往下看去,再抬眼时,双眼简直快瞪凸了。
“我不知道四季坊的生意这般好,竟连户部尚书都签下了数千两的借条!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可以带回去对照字迹,不过我劝你,先举发宋洁就好,别急着打草惊蛇。”李若凡冷声说着。
他手上有数张王牌,却不急着出手,这一回并不是因为皇上施压,而是因为宋洁惹恼了他。
尽管今儿个一连两件事非宋洁主谋,却都与他脱不了关系,因为他是个蠢蛋,是个会引外敌除内的蠢蛋!
宋绰看着借条好半晌,在他面前落坐,压低音量道:“王朝虽不禁设赌坊,但却不允官员上赌坊,这借条要是往都察院送,所牵扯出的范围太广,不只宋洁会犯下死罪,恐怕还会殃及整个户部,甚至其他部门,或者是武平侯府。”
户部官员原本就掌控一半的国库,户部官员除了涉赌犯罪之外,更有可能涉及盗用国库,那全都是死罪,至少可以株连三族。
“那就这么着,你就循序渐进地办,趁着户部作假帐时再翻开最大的王牌,杀得他们措手不及,横竖皇上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过是想借宋綦的手罢了。”皇上对六王爷起疑,不想脏了自个儿的手,便借了他人的手大刀阔斧,除的不只是六王爷,更是隐藏在台面底下的六王爷一派。
他坚信,皇上不会除去宋綦,不过是做个样子推了一把罢了。
“……难道你不知道宋綦已经被押进大理寺大牢了吗?”
“我当然知道,就算押进大理寺又如何,这事最终还是要都察院去查,而都察院在查证时,自然得先查为何宋綦会私通外族,为何经手的全是粮马,后头的不用我多说了,你应该都明白。”
宋绰双手环胸地瞪着借条。“所以你是怀疑有人利用宋洁来对付宋綦?而宋綦之所以私通外族是因为粮马短缺,而短缺原因就得问户部当初押的粮数,还有皇商备的粮是否足够……你该不会早就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吧?”
这家伙是鬼吗?要不是早已洞察机先,耐着性子收集证据,哪会有这些借条?户部官员的俸禄多少,大伙都心知肚明,哪里有法子这般豪赌?哪怕没有盗用国库,也是份绝佳栽赃证据,绝对要户部百口莫辩。
“我不姓宋,但我身上流着宋家的血,我不是宋洁那种吃里扒外的悖德混蛋,联合外人陷害自己人,像那种家伙才没资格姓宋,而事实上……他才是那个应该被除籍的家伙!”
“这话是什么意思?”宋绰挑高了眉,一脸疑惑。
“那不重要,你还是着手去处理借条的事。”
他走了一趟同阳镇,找到了陶嬷嬷,不费吹灰之力地套出当初的真相,他本该将这事告诉宋綦,偏偏遇上皇上造访和一连串的事,教这事搁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先走一步。”宋绰起身,将借条搁回木匣,正要离开时,宋络来通报江道到了。
江道一进厅里,瞧见了宋绰,赶忙拱手作揖。“大人。”
“既然你们有事要谈,我就不叨扰了。”宋绰话落,捧着木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