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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问名,两人生辰八字乃大吉之象,再之后纳吉就是文定了。

  年过去,完成了下聘,聘礼单子于纪是亲自过目了的,就连老国公爷也去看过,满意地点了头。

  于国公府这边觉得可以,但替凤诀张罗这些的江氏却是觉得像是心头被挖了一大块肉,“病”了好几天,要不是凤老夫人看她病得不象话,要把她的掌家权分给三房儿媳,江氏这才赶紧好了起来。

  走完这些琐碎又冗长的流程,待到八月就能迎娶,把婚事完成。

  这一年春闱后,爆出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庚辰年的案首凤诀奉诏出仕,任尚书左仆射。

  三年一进士,京城人的记性还不算太坏——应该说能在县试、府试和院试名列甲等红案的人寥寥可数,这五十年来就只有凤诀那么一个。

  当初这位案首的考卷皇帝和皇后可是共同品评过的,对于凤诀后来隐于市不愿出仕,人才不能为己所用,皇帝是有几分遗憾的。

  但遗憾归遗憾,日理万机的皇帝其实也没什么时间惦记他,直到年前曾为帝师的崔珏入宫面见了皇帝。

  崔珏是当代大儒,出身耕读传家的大族,向来不群不党,又是清流之首,致仕之后,皓首穷经,手不释卷,对外头时事毫不关心。

  这么个一头白花花的老头子进了宫,皇帝想起自己当皇子时挨板子的记忆,尽管历来有哪个帝师敢真对皇子动粗的?还不是下面的人倒楣,不过这位先生异于常人,小太监替他遭罪时也不许皇子走开,要他看着,反省着。

  他气不过,呛着先生说自己的错愿意自己承担,崔珏也真是狠,打完了他应得的板子,自己去了先帝面前请罪。

  先帝发了话,说他要是不受教,尽管打没关系。

  他身为太子,挨打丢的可不只有母妃和父皇的脸,就连整个东宫的脸都被他踩在泥底下,为此,还真让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学业就此突飞猛进。

  他能坐上帝位,这位先生功不可没。

  瞧着他,仿佛还会想起那板子打在手上火辣辣的感觉。

  然而,从来不为谁说情的帝师竟在他面前荐了凤诀,老实说他还花了好些时间才想起凤诀是何人。

  “先生这般推崇此人,必然不凡,朕理当重用,只是庚辰年的案首,如今对社稷民生还胸有丘壑吗?不如让他写一篇策论给朕看看。”

  崔珏回到宅邸,让人把这话传给了凤诀。

  原来凤诀也曾师承于崔珏门下,崔珏致仕后,禁不起多方人情游说,收了几个学生,这其中就有凤诀。

  那时的凤诀还不是沈如墨,凤诀虽然聪慧敏捷,才思过人,但拿到案首后却耽于玩乐,崔珏好言相劝不听,便和他绝了师徒关系。

  哪里知道去年凤诀求到他面前,言词剀切真挚,言谈有物,坦承自己行商实为家道没落、不得已之计,又对以前的年少轻狂多有后悔过。

  当老师的人最不愿看见自己教出来的学生如珠玉蒙尘,几经沉思考虑,终于等到机会,他借着朝祭,皇帝接受文武百官朝堂贺岁进宫时,将这大鸟慢飞的弟子推荐给了皇上。

  皇帝看了凤诀呈上的策论后非常满意,他召凤诀入宫,令他和今年殿试的状元乔童当廷辩论,群臣当作评判。

  两人见面都有几分讶异,但面色不露,见礼后,两人你来我往的陈述,引经据典,激烈异常,最后引得朝臣分成两派,加入辩论,皇帝听得津津有味,觉得很久不曾这么爽快,连连称好。

  辩论结束后,凤诀作东邀请乔童去喝酒,说是一来庆祝他高中状元,二来继续未完的辩论。

  酒酣耳热之余,才得知乔童自从他们离开荷泽县后立志誓摘桂榜,日夜刻苦读书,皇天不负苦心人,屡试屡过,经由殿试被皇帝钦点为进士中一甲第一名的状元。

  惺惺相惜之情,溢于言表。

  聊着聊着,乔童便聊到他的难处。

  大鹏朝的状元入翰林的机会很高,大部分从庶起士做起,但是乔童本就有五品闲职头衔,皇上已经发话,也不将今年的状元调派外地,因此便有可能留在六部观政,六部绕过一圈后,应该会在大理寺或太常寺待下来,也就是说,往后起码有十几年或是更长的时间会留在京畿。

  乔家就他一个男丁,乡下只剩下老父和年幼的妹妹,责无旁贷的事就是要先将父亲和妹妹接进京,安顿下来。

  京城人稠地少,这地靠着城中心更是寸土寸金,他一个新任小官连多看一眼也不敢,郊外嘛,每天上衙下衙多不方便,试问有哪个京官是住到城郊去的?

  对乔童这一个外乡人来说,短时间内要找到住起来舒心的宅子实在不容易,看不上的就不用说了,看上的金钱上也拿不出手。

  他也咬牙想过,了不起先赁个宅子把父亲和妹妹安置下来,宅子的事可以慢慢再找。他本来也没想过要把这种为难的事情对外说去,哪里知道在京城遇到故人,又聊得十分投契,便说溜了嘴。

  “这事不难,宅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凤诀认为将来能在朝堂上多一个意气相投的同僚便是助力,对自己来说是有益无害的。

  宅子,小事一桩。

  乔童可没想到只是随口提了提,凤诀就爽快的答应帮忙,这下,想开口的另外一件事就只好吞回肚子里了。

  直到乔童坐上马车离开,心中犹自一片苦涩。

  那英姿飒爽,鲜活的印在他心上的姑娘,是否安好?

  可她怎么会不好?都订亲了,对象还是方才和他举杯同饮的凤诀,所以,终究他还是来迟了一步,于国公府的闺女配上楠安伯府,那女子事事都出人意表,就连家世身分也不寻常,他乔童就算用尽一生去攀爬仕途也配不上她!

  想到这里,高中、面见皇帝的喜悦顿时一扫而空,郁郁回了临时的落脚处。

  凤诀奉诏出仕,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欢乐的自然是于国公府三房,邱氏一想到女儿要嫁的人不再是个行商,就欢喜得不得了,这下终于能堵住旁人喋喋不休的嘴了。

  于纪也是真心赞赏的笑。

  这个女婿真是难得,年纪轻轻就官至从二品,成了京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要知道许多官员官场浮沉一辈子,也不过就熬死在一个品阶上,在他这个年纪就能得到这地位,是万中无一了。

  在他们这些臣子看来,皇上这举动就像是把凤诀视为近臣,想要好好打磨。

  诸多揣测议论在众人之间激起涟漪,本来淡出京城上层圈子的楠安伯府因为凤诀的一步登天又受到了瞩目,长年无人闻问的伯府又接到许多请帖。

  但江氏这个处心积虑谋来掌家大权的当家主母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想不通,本来已经让她养歪了的孩子,撇开派去的人杀不了他不说,一、两年不见,不但会搂银子了,要娶妻了,这会儿闷声不吭的还弄了个官儿回来,她家老爷虽说也是个官儿,可是在朝中无权,往后她这婶母看见凤诀这侄儿,岂不是矮了一截,得低下头来给那小兔崽子行礼了?!

  连着好几次的打击,她觉得心在油锅里煎熬着,那小兔崽子到底哪来的好狗运?

  难道关键的一步棋下错了,往后步步都得输?

  她觉得气血翻涌,眼前发黑,于是她又病了。

  很不幸的是,这回病得货真价实,得请大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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