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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页

 

  丁宣锳闻言微怔。

  原来这大忙人有在听她们说什么啊。

  她很快地说道:“不打紧,小风寒而已,喝碗姜糖水就没事了。”

  今日出葬,大伙正在忙,她可不想给府里添堵,若众人皆忙她独病,岂不是偷懒不想做事才称病吗?

  然而云敛锋可不那么想,自己一番好意,她竟敢不领情?

  他冷冷地道:“随便你,日后若小病变大病可不要怨天尤人。”说完,他拂袖而去。

  丁宣锳看得一楞一楞,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神经了,自问着她难道没有不看医生的自由吗?因为今天府里事多,她才不想麻烦大夫跑一趟,他是在气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少奶奶快把姜糖水喝下吧!”沁冬已经端了热热的姜糖水过来了。

  丁宣锳接过白瓷碗说笑道:“这么烫要怎么快?想把我舌头烫熟不成?”

  幸好她英明,喝了姜糖水还可以撑一撑,这一日竟是比前一晚更加折腾,来吊唁的人不断,她们这些家眷得三跪九叩的回礼,只把所有人跪拜得头昏眼花、叫苦连天。

  过了一个时辰,到了吉时,那主事领着和尚们做了一阵法事,起灵时辰便到了,几名壮汉抬起棺木,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出了府。

  这是丁宣锳穿来后第二次出云府大门,若不是这场丧事,她怕永远都不知道大锦朝的街市长什么样子。

  这□的天色极暗,又飘着细雪,出了云府,家仆们洒了漫天的纸钱,出葬队伍朝城郊而去,耳边的喷呐和诵经声吵得丁宣锳神经衰弱,要命的是,竟又步行了约莫三里路才到达选定好的墓地,孩子们自然是叫苦不迭。

  丁宣锳只觉得嗓子已经疼了起来,身上也直发冷,浑身骨头和皮肤表面都疼了,这是感冒的症状无误,但此刻只能硬撑下去,她告诉自己,总会撑过去的。

  她浑身难受得根本哭不出来,眼皮重得不想再抹辣椒水,但不哭是对死者不敬,瞧那温咏佩和萧姨娘、梅姨娘哭得多带劲啊,不哭怎么行?她急中生智,拿帕子掩着脸悲咽地哭。

  诵经声中,棺木被缓缓放进墓坑里,黄土覆了上去,这时一直忍着泪水的夏氏也哭了。

  晚风中,丁宣锳不由自主的凝视着夏氏。

  许是想到夫妻一场吧,初为人妇时,想必夏氏也曾对他好过,夫妻间不为外人道的恩恩怨怨,就随着那一坏黄土净埋于地……

  丁宣锳在作梦,梦里是她前世的场景,是她死前一小时发生的事。

  她和方晋安交往了五年,她因卵巢癌拿掉子宫,永远无法生育,而他是个讨厌孩子的独身主义者,两个人是在商务舱认识的,目的地都是新加坡的布料大展,一路上相谈甚欢,回国后就交往了。

  一年后,他们一同创业,成立了糖果衣着,她本身便是服装设计师,又有商业头脑,很快便将公司推上高峰。

  他们都没有提过结婚,但她很相信他,她相信即便没有婚姻登记的约束,他是她的男人,他很爱她,当她姊姊在香港撞见他和别的女人亲密用餐时,她还是相信他。

  事发的那一天,她姊姊拿了征信社跟踪的结果给她看,原来他在两年前已经和分公司的秘书登记结婚,两人早就生了一个女儿,那秘书刚产下一子,他在妇产科里陪她,他还把千坪厂房过户到那秘书名下,几栋用他们共同资金买来投资的房子也都过给了那秘书和孩子。

  当下她心神俱裂,整个人几乎要炸开了,她不顾一切,飞车要赶过去那妇产科找他理论,要来个人赃俱获、要杀他个措手不及、要讨个说法!

  孰料,她也因此在快速道路上发生了车祸,带着满腔的愤恨和不甘心,成了一缕幽魂……

  她死得极不甘心啊!

  他怎么可以如此背叛她?他怎么可以辜负她对他的信任?他明明是要孩子的,却骗得她好苦……

  泪水似乎在阴间也流不完,她的凄楚谁知道,他永远不会知道,也永远不必对她交代了……

  “丁宣锳!丁宣锳!”云敛锋把她抱在怀里,大声的拍喊她,但她充耳不闻,只是流泪。

  “大夫,她这是怎么回事?”他粗声问来看诊的刘大夫。

  刘大夫不紧不慢地道:“不打紧,尊夫人可能心里郁结,哭出来反而好,待会儿喝了药,等出了汗,烧退了便没事了,这两三日饮食清淡些即可,云少爷无须担心。”

  云敛锋紧皱着眉头,看那两个丫鬟的神色,好像在说他就是那个令她心里郁结的原凶,看了就烦。

  “你们退下。”

  沁冬看着桌上刚煎好的汤药,怯生生地说:“可是汤药……”

  “我会喂她喝。”

  思秋大着胆子道:“少奶奶一会儿出汗湿了衣裳……”

  云敛锋更不悦了。“我会替她换!”

  这两个大胆的丫鬟,当他没手吗?

  见他脸色不豫,思秋沁冬惶恐道:“那奴婢告退了,奴婢就守在外头,有事少爷喊一声便是。”

  她们俩送着刘大夫出去了,丁宣锳依旧是满脸的泪水,云敛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不由自主的伸手轻拍她的背。

  “别哭了,有我在,别哭了。”抱着她的纤弱娇躯,他心中升起了一丝怜爱,轻声安慰道:“以后不会再丢下你了,你就别哭了。”

  真是,被他冷落个几年是那么委屈的事吗?也不想想她自己之前是什么德行?如今犯得着哭得黄河泛滥似的吗?原来对他不冷不热都是装的,她心中还是在意他这夫君。

  丁宣锳双眸仍紧闭着,但哭声渐止,她因发热而双颊酡红,那微蹙柳眉、我见犹怜的纤弱模样令云敛锋心里一动,柔软的红唇在他眼前,他的拇指凭着本能摩挲着她的唇瓣,他不住的抚弄着她的唇,想着自己过去对她确实过分了。

  此刻他已想不起自己过去为何如此厌恶她了,眼前的她是如此娇弱,这勾起了他的恻隐之心。

  终于,他的大手撑住了她后脑杓,蓦地堵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竞柔软得令他着迷,他的心底微微悸动,但他很快便松开了唇,当务之急是先喂她汤药,让她退烧。

  他扶她坐起,取来汤碗,半抱半扶着她,一口一口的喂她汤药。

  喝完汤药之后,丁宣锳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久即出了一身汗。

  他终究是没有亲自为她换衣裳,顾虑着她醒来知道之后,不知道要怎么羞呢。

  他把思秋和沁冬叫了进来,命她们两人为丁宣锳换衣裳,他则面向着窗子。

  丁宣锳迷迷糊糊的被思秋和沁冬叫起来换衣裳,衣裳换好了,她倒头睡下,而思秋和沁冬又被云敛锋遣了出去,他微垂了眼坐在床沿凝视着她,窗纸外头映进来淡淡的月光,正好让他把她睡不安稳的面容瞧个清楚。

  就当做是补偿吧,今夜他想亲自照看她。

  他以为烧退了便算是好了大半,谁知道夜半她竟是不断喊冷。

  丁宣锳是梦到车祸后她成了孤魂野鬼,终日在那地府飘飘荡荡的找不到依归,所以觉得冷。

  云敛锋见她眉心紧蹙直喊冷,在她额上探了探,却是没有再发热了,他便和衣上床拥住了她。

  许是他抱着她确实温暖多了,她不再喊冷,并且自有意识一般的在他怀里找到了舒适的位置,双手环抱着他,沉沉睡去。

  当她双手抱住云敛锋时,他的嘴角掀了掀,没有把她的手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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