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天哪!”
地铁列车已经进入月台,隧道内又恢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除了大约五十公尺之外从月台那端透射而来的些许光晕映照在轨道上。
“你刚才说什么?”紧靠在他身旁的袁俪娸问道。
“快!我们得赶快折回月台!”邢笠恒此刻的声音中充斥着恐惧。
“怎么回事呀?快告诉我!”她气急败坏的问。
“俪骐,我的密室曝光了,在入口伪装的墙上被人装了一块像门框似的塑胶炸弹!”
他抓住她的手臂,示意她赶快走回月台。
“塑胶炸弹?!”袁俪娸的脑袋一片轰然,不敢相信的惊叫出声。
邢笠恒正想催促她快走时,一阵来自手机的铃声突然在他附近响了起来。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有蓝色光芒的小荧幕就在墙上靠近那块活动砖的地方,手机的周围装了一圈以一个个黄褐色小包排列成的方框,每一个小包都是一块塑胶炸弹,彼此之间有红蓝绿三种颜色的引线串联着。
“不,你不要接!”袁俪娸万分紧张的低叫道:“要是一按炸弹就爆炸了怎么办?”
邢笠恒知道,包括伦敦地铁爆炸案的恐怖分子,都是用手机引爆炸弹,但是他也知道,如果装置炸弹的人要把他炸得粉身碎骨,手机响起的同时,早就引爆了所有的塑胶炸弹,不会一直响着等人去接。
谁会那么笨的接听一支被炸弹团团围住的手机?除非……除非是安装炸弹的人别有居心。
“想杀我的人要跟我说话。”邢笠恒猛地吞了一口口水,感到喉咙特别干涩。
他不敢掉以轻心,但是仍然对袁俪娸说道:“你先走回月台吧!不过,我担心那些塑胶炸弹足够把整座地铁站炸得面目全非,月台上的那些人……”
“那我不走!”袁俪娸突然打断他的话,语气相当强硬的说:“既然都是死,那我要跟你死在一块儿!”
“我想还不至于。”邢笠恒抓紧了她的手,也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说:“如果杀手等我们已经到密室前才打电话,那表他人也在附近,甚至看得到我们。我想他不会把自己也一起炸了。”
当邢笠恒伸手扯下用胶带粘贴在墙上的手机时,看见荧幕上所显现的来电者,那是三个中文字,或者应该更正确的说是“汉字”,因为,那是他非常熟悉的一个名字——闵晏生。
“哈!原来是位老朋友。”邢笠恒冷笑着道。
“你在胡扯些什么啊?”袁俪娸都已经快急昏头了。
“当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是谁?”
袁俪娸马上恍然大悟。邢笠恒按下一个键接听手机。
“嗨!伙伴,好久不见!”邢笠恒故作轻松的说道。
“很好,你还是像以前一样。”闵晏生冷冷的说。
“老友重逢,你干嘛送我那么多的小包礼物?”
邢笠恒苦中作乐,同时以关怀的眼神察看身旁袁俪娸的反应,但是此处太暗了,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你放心,我是个间谍,不是恐怖分子。”闵晏生在电话的另一端干笑了两声,接着又说:“我在歌剧院楼顶的阳台上等你,如果十分钟后还没见到你的人影,我就引爆炸弹。”
“你这个疯子!”邢笠恒咬牙切齿骂了句。
“噢,不,我倒认为脑袋有问题的人是你。要玩的话,就只有你跟我两个人空手单挑,不带任何武器,男子汉对男子汉,怎么样?我等你!”闵晏生一说完便切断了通话。
邢笠恒低声怒骂三字经,气得想把手机往轨道上一甩,摔个粉碎,但是他心中突生一计。
“快!先上月台再说。”他催促着袁俪娸。
一班地铁列车刚刚离站开走,月台上空荡荡的,邢笠恒和袁俪娸爬上月台之后,他马上在手机上按下一串号码,并向袁俪娸道:“他约我在歌剧院楼顶的阳台上单挑。”
邢笠恒没有机会再跟她多说,因为他所拨的电话接通了。
“哈啰,B!”不待对方有反应,他径自往下说,“我的时间很紧迫,你挂断这通电话之后,必须马上联络MI6,还有布达佩斯的警方,详细状况由袁俪娸跟你说明,我得先走一步。”
邢笠恒把手机交到袁俪娸手上,然后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紧紧搂抱住,接着在她唇上深深的印上一吻。他多么希望这一吻可以持续一生一世,但是他还有一场仗要打,还有一座歌剧院、一座被列为世界遗产的地下铁,以及无数的无辜生命要拯救。
“相信我,我会为你回来!”邢笠恒深情的凝睇着她的脸,瘠哑地说:“不许流泪,为了你,我会回来。现在,你必须向B详细描述炸弹的位置。”
说完后,他咬着牙放开袁俪娸,快步朝出口奔去。
匈牙利歌剧院
时间接近七点半,今晚在歌剧院的表演即将开始,戏码是威尔第的巨型豪华歌剧“阿依达”。一部部豪华的座车在歌剧院的大门口前停下,盛装赴会的绅士淑女们缓缓登上门前的台阶,鱼贯进入庄严雄伟、富丽堂皇的歌剧殿堂。
来到地面层的邢笠恒,站在歌剧院旁一角抬头往上看,如丝般的细雨飘落在他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到一幢黑影矗立在歌剧院楼顶的阳台上。
邢笠恒避开了前来观赏歌剧的人们,绕到歌剧院的后方,然后像敏捷的猿猴般,迅速的攀爬而上。
不消几分钟,他已经来到楼顶的阳台,和闵晏生只隔着数步之遥。雨势突然越来越大,闵晏生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把两手撑放在阳台栏杆的边缘,半欠着身,探出头往下方的歌剧院大门口看。
“你观赏过‘阿依达’吗?”闵晏生连头也没有回,劈头便问:“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在叙利亚的地窖里时,你说你从来没有听过歌剧,我就常常描述一个又一个歌剧故事给你听?”
“歌剧仍然不是我的兴趣。”邢笠恒淡淡地道,他不想有任何挑衅的言行举动,但是他同时也知道,在闵晏生那看似平静的神情下,一团报复的烈火正熊熊燃烧。
“人这么多,看来我们俩今晚要错过一场精采的歌剧演出。”
闵晏生边说边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走在身后的邢笠恒,他直起了身子,朝邢笠恒踱去两步又停住。
闵晏生的个头并不高,矮了邢笠恒大约十来公分,但是他的身体锻炼得很强壮,两条手臂粗得暴突着青筋。
“晏生,请你不要把无辜的生命带进我们的私人恩怨里。”邢笠恒的语气已近乎哀求。
“其他的人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想杀的只有一个人!”闵晏生飞快的动作,两手将黑色衬衫一扯,脱下来丢在地上,他裸露的上半身充满了壮硕的肌肉。“今晚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这座阳台!”
此时邢笠恒的脸上依然戴着那副巴基斯坦年轻男子样貌的人皮面具,他将没有度数的眼镜摘下来随手一丢,也开始脱去上衣。
像没有戴拳击手套的拳击手,两人摆出肉搏战的姿势向彼此逼近,歌剧院的楼顶的阳台成了他们一决死战的擂台。
第9章(2)
“阿依达”歌剧的音乐声揭开了序幕,雄壮高昂的序曲,从歌剧院里隐约传至楼顶。
邢笠恒仗着人高马大,臂弯有力的勾扣住闵晏生的脖子,但是闵晏生一记反手肘使劲出击,毫不留情的击中邢笠恒的肋骨。幸好邢笠恒根本感觉不到痛,但是当他的下巴随即挨了闵晏生的一记右钩拳时,嘴唇立即破裂而涌出鲜血,整个人则往后扑跌而去,正好趴在阳台的栏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