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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荆轲垂敛长睫,蓦地袭向他,巧手往他肩头一扳,右脚迅疾无影地横扫他的双膝,瞬间,他就像是和水的泥娃娃软倒不起,脸色苍白得连号哭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解地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

  真是奇怪,同样的招式,她还减了七分力,秦舞阳就被她卸了肩和双膝,怎么嬴政却一点反应皆无?难道他的武学如此高深,竟连她最熟练的近身格斗都伤不了他半分?要真是如此,手无寸铁想取他的性命,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许是只剩美人计了,得趁他正兴起时动手,才有一丝生机。

  “姊……你……等一下再想……先救我……”

  荆轲回过神来,睨了秦舞阳一眼,瞧地上又湿了一片,不耐地咂着嘴,对着呆站在门口的侍卫道:“可以处理一下吗?顺便将这两位姑娘送回,多谢。”

  两个呆若木鸡的侍婢被侍卫给请了出去,侍卫随即又入内拎起了秦舞阳。

  “姊……疼啊……”救命啊,他是不是废了?

  “罗唆,等你打理好了再说。”

  秦舞阳泪流满面,暗暗发誓,绝对绝对不要再惹荆轲不快,他宁可被一刀杀了也不要受这种折磨。

  当晚,荆轲替秦舞阳接上了关节,他从此乖得不敢再顶嘴。

  第2章(2)

  翌早,福盛笑容可掬地带了一个非常高大的宫女前来。

  真不是荆轲要说,以女子而言,她的个头算是相当高了,想不到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宫女的身高几乎要和嬴政差不多,站在福盛的身边,硬是让福盛小了一号。

  “荆使节,这位是阿蕊,往后就侍在荆姑娘跟前。”福盛笑脸迎人地道。

  “奴婢阿蕊给大人请安。”阿蕊羞涩地垂下脸,期期艾艾地说着。

  “不用多礼。”荆轲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余光瞥向秦舞阳。

  正偷偷嘲笑阿蕊的身长和容貌的秦舞阳吓得连忙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

  “奴婢马上给大人备膳。”阿蕊怯声道。

  “嗯。”荆轲懒懒的应了声,见福盛还没走,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对了,从今天开始,由在下看守庆平阁。”福盛苦笑道。

  “福大人是卫尉大人,管的是守门卫,让福大人看守庆平阁,未免大材小用。”

  “由此可见大王对荆使节的看重。”事实上,同侪莫不看重荆轲,就盼能利用她分散大王的注意力,让大伙能够喘口气。

  虽然大王有心一统天下是极好,但这一统天下也不是短短几年就办得到的,可偏偏大王不知道心急什么,一方面减税加征徭役,调粮又调匠人打造各式辎具,另一方面又着手河水整治、设驿亭,可天晓得眼下才刚接收韩、赵共五十来座城池,这沿路的驿亭和水治让管钱的治粟内史和治水的少府濒临崩溃边缘,罗少府前儿个上吊是被他给抢救下来的。

  大王派了统整关中的内史前往处理韩、赵两国的国库,硬是要把银两给榨出来,才没逼死另一个准备跳河的治粟内史大人。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为了备战,现在连宫中马匹都尽出,昨儿个晚上太仆找他喝酒,哭了一夜,他都跟着鼻酸了,急速外弛内张的结果,就是让一票臣子常常聚在一块喝闷酒却难解愁,可是大王矢志统一天下,他们还能如何?

  眼前,他们只能寄望荆轲了,唯有她!眼前只盼她能迷住大王数月半载的,让大伙休养生息,蓄势再发。

  荆轲被福盛充满祈求的目光给看得发颤。“大人言重了,在下不过是被禁锢于此的燕国使节罢了。”她有点反胃,他要是再这样看着她,她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事。

  “荆使节客气了,大王自是看重你。”关于那些什么锦衣玉食的废话,他自动略过,好歹荆轲也是在七国间响叮当、叫得出名号的勇士,那些废话只会惹恼不为名利的人,当然,也包括恢复女儿身的她。

  她有张令男人望而痴迷的容颜,一旦展笑,犹如百花簇拥的春神降临,哪怕肃颜倚窗,也如冷冽清凝的月神再世,原本守在庆平阁外的侍卫,竟有人偷偷地膜拜她,甚至为了轮值守门外而大打出手。

  正因为如此,大王才要他来此坐镇,把那票失心疯的侍卫全都遣到后院去。

  想想昨儿个,要不是殿门全开,怕荆轲的玉体雪肤给人瞧见,说不准大王就将荆轲给就地正法了,由此可见大王对之倾心,足以改变大王的行事作风。

  众人之所望,全都系在她的身上了。

  “福大人要是无事,尽管先走。”荆轲抽开视线,闭了闭眼,努力地压抑反胃的冲动。

  太恶心了,那一副有求于她,甚至明白到用眼神祈望她去霸住嬴政……他到底在想什么?她要不要告诉他,他有个眼残的君王,一直以为她是男人,所以她压根帮不上这个忙。

  “荆使节,其实大王宅心仁厚,不啻为贤君,荆使节要是能与大王多相处,必能察觉大王不若凡俗人等的睿智贤德。”

  “韩国国君割地称臣,依旧被踏破城池,死在兵马乱阵之下,如此歹毒之人,何来贤君之名?”荆轲毫不客气地回道。

  福盛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硬着头皮再道:“大王在灭韩之后,广揽才士,更没有屠城滥杀……”

  “没有屠城滥杀,并非宅心仁厚,而是韩国早已开城门投降,滥杀只是再添污名。再者,广揽才士,那是因为他需要不少暗桩墙头草,潜入各国窃取军情。他久攻不下赵国大将军李牧,便让人潜入其中挑拨赵王杀李牧,秦兵再藉机长驱直入,杀了赵王,灭了赵国,仅剩赵公子嘉远避燕国,由此可见,大王确实是个深思熟虑,慎谋能断之辈。若要论断大王,大王确实睿智,但绝非贤德。”

  福盛一整个想死。他是武将啊!明明就不是个长袖善舞、口齿伶俐的人,他没事怎会以为自己可以舌粲莲花地把荆轲给拐了?他没被洗脑就该偷笑了。

  他不要再开口,因为他隐隐察觉,他愈说愈有可能坏事,他还是乖乖闭嘴好了。

  适巧阿蕊把膳食给端来,福盛趁这机会退到门外。

  荆轲用完膳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被北风吹得黄沙密布的天空,有时攒眉有时垂眼,教身后的秦舞阳和阿蕊忍不住发出赞叹声。

  美人啊,做什么表情都像一幅画,站在再灰暗的背景里依旧闪闪动人,教人移不开视线。

  荆轲微微回头,蹙眉看着两人,就见阿蕊羞红了脸,而秦舞阳更是一副痴样,她忍不住叹气了。

  算了,懒得计较了。

  她再次看向窗外,在心底一再推演有什么腹案可行,但眼前能做的,只有等待嬴政再次召见。

  然,接下来的日子,嬴政像是把荆轲给忘了,不但没再召见她,就连伙食也日渐变差。

  “有没有搞错,豆荚汤?这豆荚里根本没有豆子,分明是将要丢掉的豆荚随意煮成汤的!”当丰盛的六菜一汤逐日减少,最后只剩两菜一汤,菜中不见荤味,遑论鲜味,更过分的是那菜就像是拣了不要的菜梗、菜茎随意翻炒,连点盐酱都不肯下,娇生惯养的秦舞阳当然爆发了。

  “没规没矩,坐下。”坐在他对面的荆轲低斥道。

  他张了张口,忍着气坐下,没多久又迁怒到正在布菜的阿蕊身上。“我问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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