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一见唐琬,阴阳怪气地说道:“表小姐,主母在屋里等你很久了,快请跟老奴进来。”说完,他傲慢地转身便走。
唐琬马上就想到老仆口中的主母正是陆游的母亲唐氏,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和这老巫婆对上,已经很差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赵士程见她脸色凝重,心里也有个底,看来陆游是纸包不住火了,基于对她的怜惜与保护,他主动说道:“唐姑娘,我陪你进去吧。”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活了几千年,还没有人这样主动护着她过,即使她不需要他的帮助,也因为他的举动而有些动容,心中莫名萌生了一种奇异的感受,仿佛眼前这个她一掌就可以劈死的男人,真能像座山一样替她挡风遮雨,他的背影一下子高大起来,而她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依赖一个人。
所以她笑了,笑得很无伪。“那就一起进去吧。”
唐琬领着赵士程,神色轻松的走进屋内,一进到厅里,果然看到唐氏气势凌人地坐在上首,旁边驼着背、垂头丧气站着的,是倒霉被廊顶砸个正着的陆游,他头上甚至还包着白布呢。
来到这个时代,唐琬还是第一次看到唐氏,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妈呀!这女人看起来真是无敌难吃,她不用尝到唐氏的肉,口中就泛起了酸苦味与臭腥味,足见唐氏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至少对她来说,唐氏今天来找碴,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哼!唐琬,这么晚回来也就罢了,还带着个姘头!”唐氏不分青红皂白便开骂了,“果然是个贱人,这么快就搭上别的男人,敢占我们务观的便宜,住在我们陆家的院子,还害得务观在花卉大会受伤回来,你这扫把星!”
“娘……”陆游听母亲骂得难听,马上打岔的喊了一声。
说来母亲今天会找来这儿,他也有些责任,他受了伤,宫里有人去通报唐氏,但他没回家,却来别院等唐琬,母亲找不到人,问来问去,这才发现他金屋藏娇的事。
唐氏不但不给儿子插话的机会,还连他一起骂,“别忘了,你已经休弃这个女人了,还把她养在这里做什么,简直浪费我们陆家的米粮!”
她的态度已经让唐琬很不爽了,说到米粮,唐琬更觉得心头火起,一手不由得按在了桌上,忍住别向她挥拳。
可是她的动作在陆游及赵士程看来,却是伤心欲绝,才会让她站不稳倚在了桌上,前者伸手想去扶,但后者动作更快,直接扶住了她的后腰。
这是第一次两人离得这么近,赵士程自然留恋不已,唐琬却觉得古怪别扭至极,心头有个声音叫嚣着要她快点推开他,但本能却任由自己倚靠在他怀里。
陆游见状脸色一沉,讪讪的顿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
唐氏更是气炸了。“务观,你瞧瞧你瞧瞧,这个贱人,居然旁若无人的与男人亲热起来了,究竟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幸好她已经不是我们陆家的媳妇,否则陆家的脸都要被她丢光了!”她恶狠狠地指着唐琬。“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滚出去!”
“娘,这么晚了,你要琬妹去哪里?”陆游即使吃味,但对她仍用情极深,连忙替她求情。
“她住哪里干我们什么事?当初就是她影响了你,让你镇日风花雪月都忘了读书,简直就是狐狸精,娘怎么可能再让她留在你身边?娘只是叫她滚,没把她浸猪笼,已经客气了。”唐氏完全不留情面。“务观,为了让你忘了这个贱人,娘已经为你说了另一门亲事,是王家的女儿,贤良淑德,比起唐琬要好得多了,过一阵子你就去提亲。”
“娘,孩儿才与琬妹分开没多久,就叫我另娶他人,这未免太过薄情……”陆游很是抗拒。
“我叫你娶你就得娶!难道你要跟这贱女人纠缠一辈子?务观,听娘的话不会错,你现在马上把她给我赶出去!”
“娘……”
“有她就没有我!娘与这贱人,你只能选一个!快赶她出去!”
听唐氏一口一个贱人、扫把星,唐琬气得浑身发抖,差一点就扑上前去宰了唐氏。依她的力气,只要一个巴掌就能打得唐氏从前门飞到后院,只不过这样会让陆游看到,届时她还要宰了陆游灭口,可是这又会让赵士程看到,她不想让赵士程对她有不好的印象,所以只好极力克制着,死命按着桌子。
“唐姑娘,你没事吧?”赵士程即使不便插入他人家事,也觉得唐氏未免跋扈得过分,陆游显然也软弱无能,居然完全保护不了唐琬,难怪她要害怕得发抖了。
“我没事。”唐琬深吸了口气,希望能让怒火稍微平息一点。
此时陆游终于向母亲妥协,他脚步蹒跚地走向唐琬,沉痛地说出他的选择,“琬妹,我派人先送你回唐家吧。”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又道:“我先安抚我娘,之后再去找你相会,你等我……”
他这话让好不容易冷静一些些的唐琬,瞬间火冒三丈,只差那么零点零一秒她就要出手揍飞陆游时,再也看不下去的赵士程跳出来,指着陆游的鼻子骂道:“陆游,你究竟是不是个男人!”
“赵士程,你说什么!”
陆游被人骂上门了,还疑似是唐碗的新欢,他自然也是怒火中烧,不过他还来不及说第二句话,赵士程便对着他大声斥责——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这个懦弱的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任她遭受谩骂及莫须有的指控,你却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根本是男人的耻辱!”他骂完陆游之后,又转向唐氏。“还有你这恶妇,亏你还是唐琬的姑姑,居然如此恶毒的欺凌小辈,处事跋扈不讲理!你儿子不好好读书,是他自制力不够,又关唐琬什么事了?就是有你们这般无理的人,才会造就如此多的悲剧!”
“你是哪里钻出来的愣头青,居然敢批评我?”唐氏气得一拍她座下雕花木椅子的扶手。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武当军承宣使赵士程!”他站到唐琬身前,替她挡掉唐氏那杀人般的目光。
唐琬静静地看着他宽厚的背,虽然她有自保能力,他算是多此一举,但她却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唇,很享受被他护在身后这种安全又安心的感觉。
陆游回到母亲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唐氏知晓赵士程是大将军之子,一时间有些忌惮,但她自恃理直气壮,架子可没放下。“我儿只要通过会试,未来也是高官厚禄,你不必拿官位来吓唬我,就算是大将军,也管不到咱们陆家的家事!”她甚至起身走到赵士程面前,气势汹汹地与他对视。“我偏要骂这贱人又如何?你是她的谁,你管得了那么多吗?她如今只是我陆家的弃妇,你护着这个残花败柳,对你有什么好处?就算是个官,也不能随便乱搅和!”
“对我来说,唐琬玉洁冰清,才貌双全,你这恶妇不过是嫉妒她罢了,至于陆游这软弱无能的男人,是他配不上唐琬!”他一步也不让,甚至气势更盛地往前逼近了一步,唐氏有些胆寒,退了两步。“我告诉你这恶妇,唐琬不是弃妇!我不日便要向唐琬求亲,她是我赵家未来明媒正娶的少夫人,你要敢再说一句话污蔑她,后果不是你们陆家承担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