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许吟秋反而有些不安,“你要写给谁?”她杏眸半阖,将自己的心思遮掩起来。
他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字一字地吐出来,“我表妹。”
她手中的笔一颤,墨汁滴落铺好的信笺上晕成一摊黑渍。扬起的杏眸中泛着恼意,盈润的唇瓣下意识的轻抿。
“你——”不要太过分!
“我与表妹分离许久甚是想念,趁着今日借你之手一诉相思之苦也是好的。”
“你——”在玩火。
完全无视面前人眼中喷出的滔滔怒焰,他迳自往下说:“表妹生愚兄之气已多时,未知此时可释怀。如若仍胸中愤然,兄自当负荆请罪于妹面前,打骂由卿,处罚随意……”
“风——霁——云——”一宇一宇从牙齿缝里进出来。
“落款不用写全名,只写一字‘云’即可。”
俗话说得好,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而她忍够了。
“我不做你生意了。”
“原谅我这么难吗?”他轻叹。
许吟秋不解的看着他。
“没能保护好你……”
“那是意外。”所以她不怪他,况且她也有万全准备,也不必怪他。
“可你在生气。”他指出事实。
呃……她是生气,她气那个慕容嫣蓉,看到他就想到她,她如何不生气?他就是罪魁祸首,标准的“男颜祸水”。爹说得没错,美男子都是不可靠的!
“怎样才肯原谅我?”他打开天窗说亮话。
她不是生他的气,严格说来也不能算不生他的气,她只是因为慕容嫣蓉而生他的气,但又好像不只是这样,她的思绪有些混乱……
“秋儿——”
“我穿男装。”她本能的提醒他,然后继续整理自己的心情。那她到底是在生他的气,还是没生他的气呢?
风霁云仔细打量她。她看起似乎真的不是在生他的气,更像是透过他在生另一人的气。心思一转,他明白了,唇线不自觉的上扬。原来如此!
她在吃醋!
“快到中午了,收起摊子,我们吃饭去。”
“饭钱你出吗?”她随口一问。
“食宿全包,如何?”他笑言。
“敬谢不敏。”既然不想跟他太过牵扯不清,还是远离为妙。况且,有他在身边,对她择婿是很大的挑战,她会忍下住将别人跟他做比较。
这种情况必须得到改善,否则她极有可能嫁不出去。
“你在躲我。”
“对。”她直接承认。
“……”他以为她至少会掩饰一下的,只可惜她有时坦率得让人尴尬。
“你已经确定我没事了,所以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就好。”他会找她,应该只是想确认一下她的安全而已。这么说服着自己,心却因为这个想法而有些失落。在那一瞬间,她对自己过于平凡的外貌感到有些遗憾。
“真绝情。”
“你可以说得更过分一点。”
“我明明说的是事实。”明明对他有意,甚至默许他的亲昵称呼,也很少避讳他的亲昵举止,却总是立场坚定的要跟他保持距离,她都不会觉得自相矛盾吗?
许吟秋心里很纠结。理智一直提醒她这人是个麻烦,情感上在再次看到他时却又是开心的,感觉就像有两个小人在她的脑中互相拉扯,让她在中间摇摆不定。
“烦!”
“你在伤我的心。”
“花心的男人也会伤心?”她很顺嘴的说了句,然后一脸错愕,有些不解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风霁云心中好笑,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戏谑之色。恼羞成怒的女人有时是很可怕的。于是,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道:“我自认品格操守是值得人信服的。”
“那一定不包括我。”对他的人品完全没信心,当初是谁骗她成为合伙人的?
“你真的确定不去吃饭?”
“我很确定自己不想跟你一道去吃饭。”
“那好吧。”
什么意思?她困惑的看着他。
“我叫酒楼把饭菜送过来好了。”
那像什么话?她现在可是落魄帮人代写书信的穷秀才,他叫来一桌子酒菜摆上桌,她还怎么做生意?
“其实,我也不介意偶尔让人请个一、两顿。”
“那我们走吧。”他笑如春花绽放,让人眼前一亮。
许吟秋的心不由自主的怦怦乱跳。她的自制力似乎越来越差了呢,真不是个好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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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黑风高,投宿客栈还要小心飞来横祸。
又见黄羽杀手!
只是,这一次他们是冲着她而来。
坐在桌上,轻啃着指甲,许吟秋一脸思索状,完全无视面前打得一片激烈的场面。
做人真的可以这么过分喔!
打斗中的风霁云几乎都后悔帮她出头了,现在他跟人在她面前打得如火如荼,她却像无事人一样在旁边看风景。
仿佛理清所有的思绪,她放下轻啃的手指,在桌上盘膝坐正,清了清喉咙,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我有个问题想请问一下你们。”
“他们是杀手。”风霁云忍不住提醒她,他们才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如果我要请你们杀人,该找谁联系?”她置若罔闻,继续说。
刀光剑影在刹那间停滞了下,在这种严肃时候说这话实在让人错愕。
“秋儿。”风霁云无奈又好笑。
“回答不了也没关系,”她非常的大度,“你们继续,我作壁上观。”
哪有这样的事,明明她才是人家的目标好不好,他只是英雄救美罢了,虽然这个美人并不太感激他。
“反正,他也算是青衣楼的目标嘛,你们就先解决他好了,我不急,可以慢慢等。”她记得他跟青衣楼的纠葛似乎尚未结束,即使他不是月杀。
云淡风轻的口吻有时却非常有挑衅的效果,而青衣楼的人确定自己被挑衅了。
风霁云非常自觉的跳出战圈,他认为既然敢挑战就要有应战的打算。
不过,许吟秋跑得更快,几乎眨眼间就从敞开的窗户飞了出去,临去来了句,“好像有过路的夜行人,我去打个招呼。”
房里的人尽皆无语。
刺杀的主角跑掉了,杀手自然不可能留下来陪风霁云吃宵夜。
如果不是房内损毁的桌椅与门窗证明,连他都要认为刚才应该什么也没发生。
夏日的夜风带着闷热的气息从敞开的窗口灌入,桌上的烛火在风中摇曳不定,而房间原本的住客却犹如黄鹤一去不复返。
风霁云索性就在她的床上躺下,被衾上仍残留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自从发生慕容山庄事件后,她的身上总带着一股淡雅的梨花香,想来她是有所警觉的。
杀手?
他眼睛微眯。以她与世无争的性子,真要让人有除之而后快的动机,思来想去最有可能便是慕容嫣蓉的事,她应该也想到了,否则就不会有请杀手的戏谑之言。
“你还在这里?”带些讶异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风霁云微微一笑,“你还回来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今晚他们应该不会再来这家客栈,所以我有什么理由付了钱不住店呢?”
“哦。”
“这是我的房间。”她站到床前,打量着丝毫没有起身打算的男人。
“我知道。”
“可你现在躺在我的床上。”
“我替你看门。”
许吟秋下意识的吐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他计较,计较就上了他的当,“现在我回来了,所以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