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是你兄长居苑内的侍官亲口告诉我的,不会有假。”向求凤说:“郑婉儿贪恋富贵,主动勾搭你兄长,虽说他用了一点强,但也是半推半就的成了好事。”
弥生也无比惊讶的张着嘴,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并没有对不起陆傲秋,是他的女人背叛了他。”向求凤说完,站了起来。
“嫂子,你为何跟我说此事?”段景熙疑惑地问。
向求凤顿了一下才回道:“许是你对陆傲秋那不惜一死也要守护的爱,触动了我吧。”
“嫂子,”段景熙不知哪来的冲动,问道:“你心里也有着一个这样的男人吗?”
向求凤望着她,唇角轻轻一扬。“你别误会,我可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你兄长。”
段景熙感到不解,就她所知及所见,嫂子跟兄长的关系一向疏离淡漠,两人虽不至于是怨偶,却也毫无交集。她一直以为嫂子跟她一样,都只是因为政策联婚而不得不远赴他方,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可如今看来,似乎不是她原本以为的这样?
“我十三岁那年第一次看见他时,便深深的被他吸引,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他,我很是欣喜……”向求凤眼底盈着泪水,幽幽的道:“这十几年来,我没有一天不爱着他,只可惜……”似乎自觉说得太多,她戛然而止,待情绪稍微平复后,定睛看着段景熙,话锋一转,问道:“他爱你吗?”
段景熙摇摇头,回以苦笑。
陆傲秋爱她吗?不,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爱的人是郑婉儿,他不恨她都已经是奇迹,又怎可能爱她?况且……
“我已经要嫁给杜长风了,他爱不爱我都不重要了。”
“不,很重要。”向求凤说得坚定,“至少你知道有个人深深的爱着你,不管你在哪里,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番话,扎扎实实触动了段景熙的心,她惊疑的看着向求凤,对方眼中的悲哀让她感到心碎。
“你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在你嫁给另一个男人之前,也去确定他的心意吧。”向求凤深深的注视着她,像在鼓励她。“我走了,祝福你。”
看着嫂子孤单又忧伤的身影,段景熙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而嫂子的话,更是在她脑海里萦绕不去。
第5章(1)
段景熙即将远嫁黄国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骕国的每个角落,陆傲秋当然也知晓了。
那日看见在轿上的郑婉儿并没任何忧伤哀怨的神情,甚至带着一抹满足的浅笑时,他心底的内疚跟歉意稍稍抒解了,或许一开始她确实是身不由己吧,但看她那日的表情,似乎是已经释怀了、接受了。
对她,他也完完全全的放下。
可他放不下的、牵挂着的,却是段景熙,尤其她为了他挡在轿前,忤逆兄长,甚至以刀抹颈之际,他的心仿佛也跟着停止跳动,这几日来,他一直一直想着她,她的身影、她的声音……日曰夜夜在他脑海里萦绕着。
他是习武练剑之人,看得出来她那一刀并非做做样子吓唬段景桓,她是那般坚决的以死守护他,不惜在段景桓的大喜之日溅血,触他霉头。
那天晚上她来向他道歉,她说她不是存心伤他,她说她毫不知情……他虽然气恼,但却打心底相信她了。
他感觉到她真诚的歉意,可他没想到的是她对他的歉意强烈到愿意用宝贵的生命去证明。
她是一个如此刚烈却又倔强的女人,而他……深深的被她吸引。
陆傲秋下意识抚着左眼处的伤疤,心头一悸。原来这六年来,每当他抚着那道为了救她而留下的伤疤时,那莫名的触动是因为这伤疤是他跟她之间永远切不断的联结。
纵使不曾再看见她,纵使觉得不会跟她再有任何的瓜葛,他还是没忘记当初那个如星辰般闪耀的女子……
这就是眷恋吗?他对她,就是这样的感情吧。
那她呢?她又是为了什么而舍命救他?为了赎罪吗?她真心为了郑婉儿的事感到愧疚?还是因为她对他也有这般的情愫?
知道她即将远嫁黄国,他感到怅然若失,甚至懊恼,这种感觉跟他听闻郑婉儿要嫁段景桓为妾时的感觉不同,像是心被掏空了一般……
突如其来的少女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大夫在吗?”
陆傲秋认出那是弥生的声音,旋即起身开门,就见她怯怯的站在外头。
弥生突然来找他,让他又惊又喜,是段景熙托她带来什么口信吗?
“小姑娘,你家主子要你来的?”他问。
她摇摇头。“不,熙主子不知道我来。”
他一愣,紧接着焦急的问:“难道是你家主子出了什么事?她的伤还好吧?”
弥生睇着他,幽幽的问道:“你关心我家主子的伤吗?你在乎吗?”
陆傲秋心头一撼,不知该如何回答她问得如此平淡,却又如此犀利的问题。
“陆大夫,我家主子的伤不危及性命,但肯定会留下疤痕,不过……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些。”
他眉心一拧,心头乱得厉害。“那究竟是?”
弥生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神情带着一点点的怨慰。“陆大夫,关于婉儿姑娘的事,你误会我家主子了。”
“误会?”
“你以为是我家主子要国主大人玷污并抢走婉儿姑娘的吗?你以为国主大人真对她用强吗?”她实在为主子抱屈。“根本不是那样!我家主子在妙善寺无意间听到婉儿姑娘跟刘妈的谈话,知道她对你免酬帮穷人看病的事感到不满又懊恼,她嫌你穷,又想着要刘妈找媒婆帮她寻门亲事,于是主子便见缝插针,故意邀她到居城一趟……”她直视着他,定定的质问:“陆大夫你想想,耗子若不贪吃,又怎会掉入陷阱?”
陆傲秋难掩震撼,好一句耗子若不贪吃,又怎会掉入陷阱,虽然这话不顺耳,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不只一次阻止婉儿进居城,并劝她不要接受段景熙的礼物,可婉儿根本听不进去。
他一直以为婉儿是个纯真的姑娘,但她真是他以为的那样吗?会不会因为她是恩师的女儿,他便下意识对她的改变视而不见?
想起婉儿看着段景熙送的那些礼物时的眼神,再对照弥生所说的话,他心头不由得一紧。
“我家主子为你不值,想让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三番两次邀她入居城,想让她露出马脚,可你、你不但看不见,还错怪我家主子……”
弥生极不谅解的瞪着他。
“那日夜宴,我家主子其实并不打算让她去,可她还是自个儿来了,主子因心烦而喝多了,原以为婉儿姑娘已经离开,也打定主意往后不再让她入居城,可一觉醒来,主子却亲眼看见婉儿姑娘赤裸裸的躺在国主大人的床上,她以为大人对婉儿姑娘用强,内心愧疚不已。”她续道:“主子为伤害了你而深深感到内疚,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命来保护你,可是连她也被蒙在鼓里了。”
陆傲秋不解的反问:“蒙在鼓里?那是什么意思?”
“婉儿姑娘是自己爬上国主大人的床,并非大人用强。”她说。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婉儿纵使再不懂事,也不可能寡廉鲜耻到主动爬上男人的床。“不可能,婉儿她……”
“若有半句假话,我天打雷劈!”弥生激动得眼眶泛泪。“这事是国主大人居苑里的侍官告诉国主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