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秋……”她望着他,眼眶微微湿润。
“过去的都过去了,从以后,我会让你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陆傲秋深深注视着她,然后用哄孩子般的口气说道“来,先把这碗药喝了。”
段景熙微微蹙起眉头。“这药是做什么的?”
他眼底闪过一抹隐隐的挣扎,停顿了一下,才温柔地道:“你的血气很弱,对腹中胎儿不好,这药是益气补血的……”
她一怔。“你……知道了?”她下意识看着自己还算平坦的腹部。
陆傲秋无奈一笑。“你忘了我是个大夫吗?只要帮你把个脉,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肚里的孩子还好吧?”段景熙焦急的问。
这三个月来,她不曾好吃好睡,还曾被软禁在道观中月余,她真的很担心胎儿不保。
“你放心。”他深情的凝视着她。“只要好好调养,定能母子均安。乖,先喝药吧。”他用调羹舀着已经凉了些的药汤,一口一口悉心喂她喝下。
喝完汤药,段景熙有些困惑的问道:“怎么这药一点都不苦,还带了点甘味?”
“良药不一定苦口。”陆傲秋微笑解释,“我经常给那些穷苦人家医病,他们的生活已经够苦了,若生病时还得吃苦,不是太可怜了?所以我会在药里加上一些甘味的药材或是食材,让他们不至于在卧病时更加重凄苦的感觉。”
“难怪大家总是排队等着找你医病,原来是因为你的药不苦。”说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许是心情放松了,觉得安心了,这是她三个多月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看着她平静的神情,再想起她刚才急问腹中胎儿是否无恙,他想,纵使那是杜长风的骨肉,她还是十分珍惜的。
也是,这便是母性呀。纵然孩子不是心爱男人的骨肉,但在自己腹中生养,必然感情深厚。
他自觉不该想着那是杜长风的骨肉,因为从现在开始,那便是她跟他的骨肉。
于是,他放下了药盅,轻轻执起她的手,眼神坚定而清澄的注视着她。“景熙,让我当你腹中孩儿的爹。”
段景熙一愣,怔怔的看着他,她腹中的骨肉本来就是他的,但看他的表情、听他的语气……难道他以为这是杜长风的骨肉?也对,她嫁给杜长风已经三个多月,他会那么认为也是必然。
“你放心,我会将他视如己出,他是我跟你的孩子。”陆傲秋说得真挚诚恳,可还是免不了隐隐带着一点忧心及不确定。
他担忧的是,她会因为自己怀着杜长风的骨肉而有所顾虑,也许是担心他不会真心接纳孩子、爱孩子,甚至会因此疏远他,这都是他不乐见的,所以他得让她明白,他爱她,也爱她的孩子,凡是她所爱的,他都全心接受。
“你不必担心我无法真心真意的接受他,就算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也不会有分别心。”他加重了握着她的手劲,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我、你,还有这孩子,我们是一家人。”
本来当他以为她腹中胎儿是杜长风的骨肉时,她就想解释,但也因为她未来得及解释,才能知道他是如此的宽容大量,而这样的宽容,来自于他对她的爱。
段景熙胸口一暖,凝眸回望着他。
他自她兄长手中将她劫走,她兄长必然会因为颜面尽失而倾力追踪寻找她的下落,而杜长风那儿……也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决定或行动。
未来如此不可预期,又充满重重的危机及变量,但她的心却无比坚定——她要跟着他,不管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陆傲秋,”她慎重地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不必将这孩子当做是你的骨肉,因为这原本就是你的骨肉。”
陆傲秋先是一愣,待咀嚼过她的话后,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你是说……”
段景熙微笑着点点头。
“怎么可能?你嫁给杜长风已经——”
“自我嫁到风止城后便称病卧床,不肯跟他圆房。”她截断了他的话,“当日你要我随你私奔,我顾及黎民苍生而拒绝,我以为我可以为了两国和平而跟他成为夫妻,但我错了……我做不到。”
为此,她其实有点惭愧。若因为她,造成时局动荡,百姓难安,那她真是千古罪人。
“其实我也很挣扎,也曾下定决心与他做真正的夫妻,可在那同时,我却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为了保住孩子,我甚至在他强行求欢时以刀伤他。”
陆傲秋难掩惊惧的屏气凝神。
“我被他软禁在道观后,他去函通知我兄长,我兄长才会到风止城探望我,并向他致歉。”段景熙续道:“我兄长发现我怀了你的骨肉,怕被杜长风察觉,于是以回娘家养病为由将我带回落凤城。”
听完她的话,他高高提起的心才终于放下,将她揽进怀里。
“知道孩子是你的,是否松了一口气?”她声线软软的问。
“不,我松了一口气并非因为这个原因。”他说:“不管你腹中骨肉是谁的,我都会将他视如己出,我松了一口气是因为……幸好我把你抢回来了。”
她不解的问:“怎么说?”
“若你兄长已知你腹中怀的是我的骨肉,相信他不会留下这孩子。”陆傲秋神情凝肃地道:“他若不是想办法让你掉胎,就是待你产下孩子后将他杀害,假如没将你自他手中抢回,我不敢想象你跟孩子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地狱。”
段景熙知道兄长纵使气她,也不至于会伤她性命,但她确实不敢保证他不会伤害她的孩子,尤其是在知道陆傲秋是孩子的亲爹之后。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不免感到后怕。
陆傲秋轻抚着她的背,保证道:“不怕,从今以后,我一定会保护你跟孩子,绝不让你们受到任何的伤害,相信我。”
段景熙抬起头注视着他,浅浅一笑。“我从不怀疑。”
两个月后,骕国落凤城。
“真是他?”段景桓听着探子的回报,神情阴沉,眼神充满煞气。
“国主大人,不会有错。”探子续道:“有人看见陆傲秋由昊天帮的人陪着,在鹰头山下的农村为农人们看诊,而在他身边还有一名怀着身孕的女子,据描述,确定是熙主子无误。”
段景桓听完,沉默不语,眸底有着憎恶,还有着即使他尽可能的压抑,却还是外露的愤怒。
那一夜他们遭袭,袭击他们的人没有带走任何财物,却只掳走了段景熙。原以为他们会用她当肉票要求赎金,可却从此了无音讯。
杜长风得知此事,非但没有焦急协寻妻子的下落,反倒趁此机会,以纵使寻获也已清白不再为由,给段家下了一封休书,教他颜面尽失。
经过查访,他得知当晚袭击他们的正是令各国头痛困扰的昊天帮,可他不解的是,昊天帮向来只劫财物,不掳肉票,为何却独独掳走段景熙?而掳走段景熙,理应也是为财,又为何不曾要求赎金?
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命人继续追查。
昊天帮的据点在鹰头山,鹰头山易守难攻,又有山下各村村民拥护,虽然有国主亲率兵马攻打或是招安,却都铩羽而归,难以功成。
鹰头山在萧国境内,骕国若要出兵必要借道萧国,可萧国跟骕国在他父亲那代便结下梁子,至今未解,若军队欲借道萧国,肯定不被允许,甚至会演变成两国之间的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