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熙被陆傲秋这护花的举动,惹得心悸不已,不自觉一直盯着他看。
陆傲秋转过头,见她正盯着自己,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怎么?”
“你又救我?为什么?”她问。
“我不是在救你。”他说:“我是在救他。”说完,他径自往前走去。
“咦?”段景熙跟了上去,不解的问:“救他?”
弥生见状,连忙跟在主子身后。
围观的人群见好戏落幕了,也纷纷离开。
陆傲秋瞥了她一眼。“他要是伤了你,还能活吗?”
她顿了下,确实如是。
“感觉如何?”他突然提问。
段景熙一时间不知道他在问什么,愣了下才回道:“什么感觉?”
“做好事的感觉。”他说:“要不是你,刚才那女娃非死即伤。”
“你这说法好像我从不做好事。”她忍不住撇撇嘴。
陆傲秋睇着她,调侃道:“除了扮成男人,到处找人比武,我还真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喂!”弥生再也听不下去了,生气地喝道:“你对我家主子真无礼。”
他笑睇了她一眼。“总得有人告诉你家主子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陆傲秋,我知道是非对错,我又不是笨蛋。”段景熙眉心一皱。
“整天追着我说要比剑,是对?”
“我只是想跟你切磋剑法,有错?”
“强人所难便是错。”他说。
“我、我哪里强人所难?如果要用强,我早就叫兄长派人把你捉回居城了。”
她涨红着脸为自己辩解,“我可是一直在恳求你。”
听见恳求二字,陆傲秋勾唇一笑。
见他的笑容中带着一抹促狭,她忍不住嘟起了嘴。
看着她这模样,不知怎地,竟觉得可爱,这样的念头一起,他马上自嘲——真是见鬼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今天的她不那么可恶,应该是因为他亲眼看见她做了令他意外的好事,只是她老缠着他要比剑,他还真是无比困扰。
突然,陆傲秋心生一计,问道:“你真那么希望跟我比剑?”
段景熙心头一悸,又想到弥生说过的话,她是真的想找他比剑,还是只是想看看他?不不不,她不就是为了证明不是因为想他,才会坚持找他分个高下吗?于是她坚定的回道:“对!”
“那好。”他笑道:“若你答应我做三件好事,我便答应跟你比剑。”
“三件好事?”她问:“刚才那件算吗?”
“当然算。”
段景熙得意的笑道:“那还不简单,我现在立刻给两个乞丐金银珠宝,那也是好事。”
“不。”陆傲秋说:“我指的是突发的、不求目的及回报去做的好事。”
“那、那是指什么?”她一脸苦恼。
“碰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他对着她一笑,迈步离开。
一晚的狂风暴雨,城郊的农人聚落遭风雨无情摧毁,原本就老旧的房舍有半数全倒,未倒的也给掀去屋顶,无法居住。
对于农人聚落的灾情,段景桓派人勘察,却无后续作为。
骕国以武立国,农民是弱势,即使对段景桓不满,却是敢怒不敢言。
反观陆傲秋,风雨未歇,他便亲自来到聚落替受伤的人治疗,并在郑婉儿的软性反对下,坚定的将所有银子捐出来帮助农人们修复屋舍,只不过屋损实在严重,他虽可以号召一些乐意提供帮助的工匠到聚落进行修缮工程,但因损害过大,以他的财力,实在不足以支付工资及材料费用。
回到城里,他向那些经常向他求诊的富人们募款,可那些富人通常小气,募得的款项连修缮总额的三分之一都不及。
于是,陆傲秋找了几间当铺询价,想将仅有的小宅子抵押。
这个消息传到郑婉儿耳里,她难掩激动的道:“陆大哥,行善必须量力而为,你怎能将宅子抵押?要是没了这间宅子,我们何以安身?”
“婉儿,宅子抵押了,再赎回便可,在期限未到之前,我们还是可以住在这儿。”他试着安抚道。
她难得的动了气。“宅子是你的,反正我也作不了主,说不了话。”丢下话,她一扭头便走了。
刘妈看着他,沉沉一叹。“陆公子,你答应过老爷会照顾小姐的。”
“刘妈,如果我只剩一口饭,也是婉儿先吃。”陆傲秋坚定的道。
刘妈听了,没说什么,默默的离开。
陆傲秋独自待在诊间,越想越心烦,索性简单整理了行囊,动身前往农人聚落,预备在那儿待上几天,协助工程进行。
当他抵达后,发现除了他召来的工匠,又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而空地上也堆了很多物料,他正感到疑惑,就见王老爹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
“陆大夫,你真是我们的活菩萨!”
陆傲秋困惑的问道:“老爹,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你的朋友,无名氏公子呀。”王老爹笑着替他解惑,“今天一早,你的朋友带着数十名工匠还有十车的物料来到聚落,如今人力足了,物料不缺,工班头儿说,不用半个月便能将屋舍整修完毕。”
陆傲秋的脑袋空了一下,但旋即出现一张面孔。
好个无名氏公子,他没想到段景熙竟会调动工班来帮忙这些无人闻问的农民,而且还不是以她兄长的名义。
“那位公子回去了吗?”他问。
“不不不,他正在韩家。”王老爹回道。
得知段景熙还在,他立刻前往韩家。
韩家在这次风雨中,屋舍近乎全毁,若不是他暂时在旁边搭了个棚子,他们父女俩恐要幕天席地,餐风露宿。
来到韩家,陆傲秋一眼便看见段景熙,她身娇肉贵,自然是帮不上什么忙,可却一直在旁边监工着,他走到她身后,轻唤一声,“喂。”
段景熙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有点愠恼地道:“吓人啊?”
“你才吓人。”他说:“我真没想到你会做这些事。”
“人非草木。”她说:“这些人受苦落难,我能视而不见吗?”
“不是为了做好事以求一战?”
段景熙微微皱起眉头,诚实地道:“那也是原因之一。”
“那其它原因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回道:“快乐。”
“快乐?”
“嗯。”段景熙一脸认真。“我发现……助人是快乐的事。”
陆傲秋笑视着她,眼神及表情有着他没察觉的温柔。“你总算找到比比剑更有意义的事了。”
她不满的瞋他一眼。“你这是在笑话我吗?”
“不,我是衷心替这些人感谢你。”他说。
迎上他真挚深沉的黑眸,她莫名心慌,连忙别过脸,故作镇定的道:“比起你为他们做的,我做的也没什么。”
听闻城郊的聚落在风雨中几乎全毁后,她立刻询问兄长是否有赈灾的打算,可兄长却告诉她只会减免他们两个月的税赋。
她心想,自己手边有一些可以自由运用的钱财,不如由她出资帮助那些农人,于是便迅速找了工班投入重建的工作。
来到这儿只一天,便听说了很多关于陆傲秋的事。原来他不只是一位懂得剑术的大夫,还是个慈善家、大好人。
据这些农人们说,他长久以来一直关照着他们的身子,还常出银子帮忙修缮,他也知道他们衣食虽不缺,但称不上无忧,生活都已捉襟见肘,根本无力让孩子们上学,但他认为要改善他们的生活,改变他们的命运,必须要让他们受教育,因此他在聚落里整建了一间小学塾,隔三差五便到这儿来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