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翠儿,带表小姐到后院。”黄氏颇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名丫鬟随即前来,领着南茗棻和后头赶来的白芍,沿着廊道直往后院而去。
进了房,丫鬟连声招呼都没打便径自离开,教白芍傻眼极了。
“小姐,这里的下人也太不懂规矩了吧。”白芍将南茗棻的细软和一只木盒搁下,开始数落。“刚刚我和包大哥要小厮把马和马车牵去,再帮个忙把一些箱子布匹搬进来,可那小厮俨然不把咱们当一回事,后来进屋时,一路上遇见几个下人,我好意打招呼,却来个相应不理,而刚才那丫鬟就连井在哪儿,膳食去哪取都没说上一声,待会我要上哪找人问?”
“白芍,没什么好气的,咱们现在就到主屋找我爹。”她本来就打算虚应一下,可没打算真在这儿待下。一把将木盒抱起,她便说了声“走”。
“是。”白芍笑吟吟的跟着走。
没一会,两人便来到主屋,还不知道要从哪找起时,就见包中从一扇门走出,南茗棻便知道她找到了。
“小姐。”
“我爹在里头?”
“是,爷刚歇下。”包中说着,不禁笑道:“爷正要我去把小姐接过来呢。”
方才他要随南安廉回房时,瞥见黄氏不知道正在对南茗棻说什么,进房后便顺便对南安廉提起这事,南安廉就吩咐他去找人。
“那我去找爹。”
“小姐,爷歇下了。”包中赶忙拦住她。
南茗棻闻言,不禁微抿着唇。虽是一路往南玩了个把月,但南安廉对她的态度是不冷淡,但也谈不上有多热络,若即若离的,他们的感情竟比在京城要疏远。
“小姐请到隔壁房歇着吧,待会用膳时我会替小姐送来。”
意思就是说南安廉今儿个也不会陪她一道用膳?
哼了声,她走进隔壁房,颓丧的往床上一坐。
“咱们终于来到空鸣城,小姐也该累了,先歇会吧。”白芍一进房便软声哄着。
南茗棻睨了她一眼,无声叹了口气。
真的以为她今年只有十四岁吗?还能被哄住吗?
原以为来到空鸣城,多少可以改善一下两人的关系,可谁知道南安廉的老家还有其它亲戚,感觉上真是前途多难。
到了晚上用膳的时间,包中送来膳食后,南茗棻本想要偷偷溜到南安廉房里,可谁知道才刚踏出房外,就见到先前领她到后院的丫鬟。
“南小姐,你怎能随意出后院呢?南爷不知道规矩,难道你也不懂?”翠儿叉着腰斥骂,压根没当南茗棻是主子,甚至话里对南安廉也毫无敬意。
“喂,你说话客气点,我家小姐是你骂得起的吗?”不等南茗棻发话,白芍已经吞不下这口气的与她杠上。
“你家小姐既然来此做客,就得守着这儿的规矩。”
“喂,谁来做客?这儿是我家爷儿的家,是我家小姐的家,岂有做客之理?”
白芍毛了起来,杏眼直瞪着翠儿。“还是到我家爷儿面前把话给问清楚,瞧瞧这儿是谁的宅院,谁才是主子!”
翠儿闻言,愤愤的瞪着白芍。
南茗棻不禁微眯起眼,思忖着这南府到底是怎么搞的,她是不是该找南安廉问明白些。
表姨婆夫妇在南安廉面前还颇客气,说这里是南家,他们不过是受托打理,但照这丫鬟嚣张的气焰看来,要是上头没人给她撑腰,她又怎会有这个胆子。
“反正不管怎样,我家夫人的意思是南小姐不能待在主屋,所以请你回后院,别给奴婢添麻烦。”翠儿自知嘴上讨不到便宜,便干脆把自家夫人给搬出来。
“你找我爹问去,我爹如果要我回后院,我就回后院,我爹要是不吭声,你凭什么管我住哪?”南茗棻心平气和的道。
“你这不是给奴婢找麻烦吗?”
“奴婢?既然你知道自个儿的身分,那你就该明白我和我爹才是这座宅院的主子,以往不过是暂托他人打理,要是连这点都不明白,改日把卖身契取来,咱们摊开处理。”南茗棻不动怒,直往她的痛处掐,要让她明白主从之分。
她可以不当自己是主子,但不准连南安廉都看轻!
“你……”翠儿自知说不动她,只能悻悻然的离开。
“小姐,我看这事得要跟爷说一声才成。”白芍低声说着。
“暂时不用,我看着处理。”南茗棻决定先回房,好好想想下一步要怎么走。
翌日五更天,南茗棻很难得的盛装打扮,特地将长发挽了简单的髻,将长世侯夫人赠与的凤头钗给簪上,穿上了皇上赏赐的秋香色交领冰织纹大襦衫,月牙白翚鸟彩绣曳地裙,外头再搭了件银狐裘。
整装就绪,她让白芍带着几匹布和一个小小的首饰匣便前往前堂小厅前候着,压根不管来来去去的下人如何侧目,等了好一会才见黄氏领着一票丫鬟从长廊一头走来。
“茗棻给表姨婆请安。”待黄氏一走到前堂小厅,南茗棻便婷婷袅袅的朝黄氏福身。
黄氏微扬起眉,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眸光闪过几许疑惑,随即扬笑道:“都是自家人,茗棻不需多礼。”
“该要的,晚辈对长辈本该晨昏定省。”南茗棻扬起讨好的笑。她的长相甜美,再加上她的娇软嗓音,让她在京城一群官夫人里头向来吃得极开。
“既然茗棻是个懂礼数的,为何昨儿个又回到主屋了?”
“表姨婆,那是我爹的意思,我也没法子,所以今儿个特地来向表姨婆赔罪。”话落,她朝白芍使了个眼色,白芍随即上前一步,“表姨婆,这些都是京城朱水堂的首饰,是茗棻孝敬表姨婆的。”
黄氏闻言,见白芍打开首饰匣,里头全都是银身捻金丝的金步摇,款式皆不同,但做工精细得无可挑剔,教黄氏不禁双眼发亮,就连站在她身旁的女子都张大了眼,脱口道:“娘,这可都是上品啊。”
南茗棻闻言,这才知晓女子是黄氏的女儿,忙道:“不知道是表姑姑,是茗棻怠慢了。”
简俐儿本想说什么,但余光瞥见黄氏丢来的眼刀,只好装哑巴的退到后头。
“太贵重了,茗棻,表姨婆不能收。”
“表姨婆,贵重之物送给贵重之人,这是应该的,再者我房里还多得很呢,打算回头再拿些样式简单些的,送给府内的丫鬟。”
小厅里里外外的一票丫鬟闻言,不由得把视线给望了过去。
黄氏见状,微眯起眼,哼笑了声道:“不用了,茗棻,你爹既然会带着你回空鸣,就代表他在外头过得不顶好,总不好让你再多破费,你还是留着当嫁妆吧。”
想在她面前装阔收买人心,手段还嫌太嫩了,她没看在眼里。
“表姨婆误会了,我爹是认为他该落叶归根,所以才带我回空鸣城,这些小首饰之类的,我房里还有好几匣,至于这些布匹,是京城里大内指定的陆家织造场所出的小冰纹绫,三匹给表姨婆和表姑姑,剩下的就当是我给丫鬟们的见面礼。”南茗棻说着,丫鬟们的目光全都望向搁在花几上的布匹。
黄氏一见那些布匹全是空鸣城不曾见过的花样,再听她提起大内指定的陆家织造场,不禁怀疑南安廉之前做的是何营生。
朱水堂的首饰,只要肯砸钱就买得到,可陆家织造的布匹大半都是大内订走,其余的全都被大内官员或京城富贾给包下,压根不可能有多余的流入市面,南安廉能买到,表示他非富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