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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他白为他悲伤,但这事,他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当他在山径边听见太斗的声音时,原以为是自己听错,可那嗓音他可是听了十年以上,怎么可能认错。

  “所以当初决定活下去是正确的,对吧?”她轻扬笑意,想起他当时以为人死去时那万念俱灰的神情,心想这两人应是跨越了主从关系,相处如手足。

  “现在的你也会这么想吗?”他可没忘了她有寻死的心,要是没个孩子绑住她,他日再发生什么意外,恐怕她会顺其自然地求死。

  连若华微扬起眉,从一旁花架上取来手巾替他拭脸。“活着嘛,总是有希望,我现在只想顺其自然。”其实遇上他也挺有趣的,可惜的是他的随从找来了,他们也差不多该分道扬镳了。

  夏侯歆直睇着她,突觉她的面貌在眼前变得清晰而秀美,尤其是那轻噙笑意的唇微勾,垂敛的长睫也遮掩不了那双天生狐媚的水眸。

  啊……原来她是长这样子。

  说来命运真是奇妙,为防盗贼上门,屋子夜里不着灯,因此他从未看清过她的面貌,如今盗贼上门,反倒是点了满室灯火,仔细瞧来,她确实是长得挺美的,尤其是眉眼间那抹特别的气韵,会教人忍不住流连。

  “你在瞧什么?”她对上他的眼,笑意不变地问。

  “你真的是个美人。”采织说的是真的。

  “谢谢,你也确实是个美男子。”属于花美男的那一款,虽然不是她的菜,但算是相当赏心悦目,很养眼。

  刚好进门的太斗听见这两句对话,眼角抽了下。“二爷,热水来了。”真不知道这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情,怎么连这种鬼话也可以说得面不改色,教他赞叹不已。

  “不过如果真要说的话,我倒觉得你这名随从长得也不错。”连若华指了指正端着水盆走来的太斗。

  夏侯歆闻言,不禁微扬起眉,仔细地看着太斗。“这家伙哪里不错?不就是一双眼、一个鼻子一张嘴?”太斗的眉浓,压着那双眼更显冷厉,鼻子是不错,但嘴巴就厚了点,凭什么跟他比?

  “二爷,你倒是说说哪个人没有一双眼、一个鼻子一张嘴!”说那什么鬼话,难得有人夸他,拨什么冷水。

  “可有的人这五官凑起来就是好。”夏侯歆再次强调。

  太斗还没反唇相稽,便听连若华道:“嗯,他的五官也凑得不错,很有男人味,更重要的是——”

  她的目光由上往下缓缓地看过一遍,后头的话没说,但光见她轻点着头力表欣赏的表情,夏侯歆马上就意会。

  “都是男人,没差那么多。”夏侯歆沉着声道。

  不知怎地,虽然她没说出口,但他就是知道她意有所指,指的是太斗的身段……他无意和太斗相比,毕竟太斗是武人之姿,虽说当年他随皇兄进宫前便有学武底子,但后来所学,都还是太斗在他当年伤愈后亲自教导,要论武,他是无可相比。

  “是吗?”她沉吟着,像是想到什么,往他身下一瞧,立即动手扯他裹身的被子。

  “你干么?”夏侯歆动作飞快地拉住一角。

  “你腿边的伤口肯定裂了。”位在他身下的被子已经染了一片血,肯定是那大口子捱不住他三两次跌在地上又裂开来了。

  夏侯歆闻言,更是打死不让。“我让太斗替我上药,不劳烦你了。”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这当头还扭捏作态什么,我又不是没瞧过!”连若华见扯不掉,干脆从底下往上掀。

  只听闻一旁的太斗倒抽了口气,夏侯歆则是沉痛地闭上眼……

  这娘儿们到底是不是个女人?!以往替他上药时,大多是天色将暗之时,那当头光线已近昏暗,他心底难堪但至少还忍受得了,可如今灯火通明,太斗还在身旁……她自己倦生,倒也很懂得怎么逼旁人跟着求死。

  “果然是这里。”连若华暗咒了声,随即动作飞快地拧了湿手巾,轻柔地拭去他腿边的血渍,接着皱眉看着血从那已裂开的结痂处淌出,她只好取来金创药,先往裂开处撒下。

  照道理说,这金创药撒在伤口处,必定是教人痛得哀吟连连,然此刻夏侯歆只是面无表情的闭着眼。

  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他觉得。

  她毫不知羞,不知要避,就这样掀开他遮身的被子,俨然是将他的尊严一并掀掉,更可怕的是她竟还往他那儿擦拭……他只觉得她撒下的药是撒在他心口上,痛得他很想装死。

  “疼吗?”连若华收着药,抬眼问。

  “……还好。”他认为这世间最难捱的痛,是心痛,其它的已经都不重要了。

  “忍忍吧,这伤口要是不弄好,往后……”连若华话到一半突地顿住,双眼直瞪着他红烫烫的耳垂。

  她后知后觉地愣了下,在意会的瞬间,目光往下一瞥,随即羞涩地别开眼。

  该死……好亮啊!她本着医者救人的心,一心只想确认他的伤势,倒忘了这伤口是在很让人害羞的地方,以往上药净挑天色昏暗时,因为眼不见为净,尽管她认为瞧见了也没什么,毕竟以往实习时也确实是瞧过不少,而这会……不知怎地,发觉他的羞赧,害她也跟着难为情了。

  发现她停顿不语,教夏侯歆不解地睁眼,就着灯火瞧见她微微绯红的颊,他眨了眨眼,惊觉她竟也有几分姑娘家的认知,懂得何谓羞怯了。

  “这位随从,你家二爷身上的口子不少,特别是腿边这口子最深也最大,往后你记得一天替他上个三次药,暂时先别移动他,省得这口子老是裂开。”她轻咳了声,对着太斗交代。

  瞠目结舌的太斗这下才回神,随口应了声。

  “等天亮后,再决定你要把他带到何处吧。”话落,她把药交给太斗便快步离开。

  第四章 谁是主子?(2)

  房里突地静默下来。

  “你是不会帮我把被子拉下吗?”夏侯歆咬牙道。

  那娘儿们要走,就不会先帮他把被子拉好吗?

  太斗动作僵硬地替他将被子拉下,坐在床畔,像是在想什么,突地抬手掩着脸。

  要是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在哭,可夏侯歆识得他已经十余年,岂会不知他在想什么,要不是脚正不方便,他保证会一脚将他踹飞。

  “想笑就别忍着,不用客气。”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尽管来吧。

  “……我在难过。”

  “你难过个鬼。”要是第一天认识,他就信他,可他认识他已经四千多天了,压根信不了。

  “我在难过往后我得要一天看三次那脏东西……”他忍不住要啜泣了。

  早知如此,他就别这么快找到他,至少也要等到他伤好!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绝对不会要那帮盗贼帮他连夜寻人。

  瞪着他抖动的肩,夏侯歆沉声骂道:“去死!你这混蛋,要不是你,我今天伤势不会加重,你竟然还说风凉话!”

  “可别这么说,分明是二爷学艺不精才会把自个儿摔得这般严重。”太斗义正词严地说道。“二爷这般不济,把自个儿给摔残了,回京后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皇上说呢。”

  “你放心,我会跟大哥说,你在大难来时把我抛下,害我摔瘸了腿,你的大恩大德,我会铭记在心。”

  “我要是不带你回京,看你要怎么办。”

  “是吗?”跟他杠上就是了?

  太斗瞅他一眼,确定他除了脸色差了些之外,说话和瞪人的力道都还不错。“二爷的腿,真的瘸了吗?”他们的相处向来甚少说正经话,一旦正经起来,通常代表有着切身的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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