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若华进房了,压根没察觉有双炽热的眼盯着她进房门才移开视线。
夏侯歆纵身几个跃步在树梢上轻点着,随即回到西厢房,他脱去外袍,躺回床上装残人。
他垂眼不语,脑海中净是连若华被申仲隐紧拥入怀的那一幕,申仲隐对着衙役说她是贱内,她并未解释……到底是当时的状况教她无法解释,还是真是如此?
不,她说过,她和申仲隐只是朋友,一个对她有恩的朋友,否则她不会找上他,但他就是无法不在意。
此刻他该想的是太斗即将假扮巡抚前往西雾山,他更该想接下来如何将那票贪官污吏绳之以法,但是那一幕就是在他脑袋里不断地膨胀,冲击着他。
掌灯时分,连若华如往常带着采织到夏侯歆房里用膳,虽惊诧太斗依旧未归,但却没有多追问,直到用完膳将离开时,他轻握住她的手。
她没回头,只因他的碰触让她察觉他的意图。
“若华,可以留下来陪我一会吗?”他央求着。
她皱起眉,觉得不该理甚至该强硬拒绝,但是回头一看,他的神情太落寞、太哀伤,教她莫名被牵引,终究在他床畔坐下。
在她低头瞬间,夏侯歆嘴角轻漾笑意。
只要让她留下,他就有把握将她拐上床,用让她着迷的丰采诱惑她。他不管她到底是属于谁的,既然他要,谁都不能将她夺走。
也许她对自己尚无情感,但只要她怀孕了,他便可以端出身分,强迫她跟着他一道回京,假以时日的相处,不信她还不动情。
于是,这一夜她又再度落在他的怀里。
再一夜,他依旧将她给诱上了床,但每每完事之后她总是急着离去,像是不愿与他有太多牵扯,教他微恼着,硬是想与她牢牢牵绊住。
“在这儿睡不好吗?我会很安分的。”
连若华背对着他,无力地托着额。她到底是着了什么道,为什么会乖乖地任他予取予求?为什么只要一坐到床畔,最后就会坐到他身上去?她是被鬼牵引了不成?
“若华。”他哑声唤着,沙哑的嗓音带着纵情过后的粗嗄。
她浑身爆开阵阵鸡皮疙瘩,立刻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得要赶紧回去。”话落,她逃也似地跑了,动作快得教他来不及阻止。
一会,关上的房门被打开,夏侯歆眉眼未抬地问:“结果如何?”
“我说二爷,刚刚离开的不会是若华姑娘吧?”太斗惊讶又不算太惊讶地问。
“我在问话。”
“怎么,是遭人拒绝,恼羞成怒找我出气?”太斗依旧嬉皮笑脸地往床畔一坐,蓦地发觉……“不会吧,你真的把人给拐上床了?到底是谁说我无耻的?”
这床畔还温热得很,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同睡一张床,要说什么事都没发生,他的头就剁下来给他当球踢。
“太斗!”夏侯歆沉声警告。
太斗耸了耸肩,不再追问他私事,将这两日的事说过一遍。“两天前我和柳珣底下的屯卫从西雾山北边的宽阳县出发,绕过驿站在三个时辰前进入西雾山,接着故意往南腾卫所别馆的方向而去,结果又发生咱们上回遇到的事,山崩。”
夏侯歆闻言,不禁哼笑了声。“这座山也未免太会山崩了。”
“可不是,不过这回咱们早有防备,所以全数逃过,只故意让马车顺势被埋,而后就瞧见几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往崩落的方向而去,我让柳珣派人去跟了,明儿个就有答案。”
“很好。”
“接下来呢?”
“当然是要你扮巡抚去整治知府。”
“你还要继续装残?”是不是装上瘾了?
“我还未达到我要的目的,等明儿个柳珣回报之后,我再决定何时让你粉墨登场。”
太斗眯眼瞪着他。“我说二爷,你这一回也未免太轻松了,光出一张嘴,却让我东奔西跑,你也未免太爽了些。”
“别浪费你一身好武艺,反正我现在残了哪里都去不了,你就多担待了。”
“我再请教你,你到底何时才要康复?”
“等……”他皮笑肉不笑地望向他。“有一身武艺是好,但偶尔脑袋也要端出来用,否则空有武力没智力,太可惜了。”
“等办完这件事,我会真的让你变成残废。”反正都装上瘾了,他就助他一把,让他彻底当个残废!
“听起来挺不错的。”要是一辈子残了,不知道能勾动她多少恻隐之心。
“……嗄?”不会吧,真的装上瘾了……这什么病啊?!
一早,天色尚未大明,柳珣如入无人之境的到来,禀报着昨晚之事。
“所以说,那都是知府的人?”夏侯歆压低声嗓问。
“正是,卑职亲眼瞧见那几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进入了知府里。”柳珣单膝跪在床前禀报。
夏侯歆轻点着头,对这结果压根不意外。“他们身上可有任何可以视做证据的伤或特征?”半晌,他才低声问。
柳珣想了下。“其中有两名不慎摔进谷里,身上有多处擦伤。”
夏侯歆微敛长睫,思忖着擦伤似乎不足以咬住齐天知府高升平。“他们下山谷只为了确定伤亡,没有尸体只会让他们更加防备,咱们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可惜卑职差人寻找,依旧寻不着那晚曾经进出南腾卫所别馆的人。”
夏侯歆打一开始就不抱希望,毕竟都埋在下头了,能有几个人逃出生天。
“之前王爷要你等潜进知府里亦无所获?”太斗沉声问。
“知府里戒备森严,先前收到京城公文时,高升平看完便烧了,所以卑职认为以高升平行事如此小心之人,断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太斗听完,瞟了夏侯歆一眼。“王爷,接下来该如何进行?”
“本王不认为有那么多巧合,宁可相信山崩是火药炸出来的,出阳县出产磷矿,想办法找出磷矿的账本,本王要核对数量,也趁机拉拢出阳县令。”
柳珣应了声后,房里三人皆听见外头响起的脚步声,夏侯歆一个眼色,柳珣随即如影般窜出窗口,眨眼跃出小院。
一会,采织端了洗脸水进来。“夏侯公子,晚一点华姊要开窑,所以待会我就会把早膳送来。”
“多谢。”他知道所谓的开窑指的是连若华准备烤饼,她总是几天开一次窑,全看饼卖的状况。
“近来城里不安宁,华姊说太斗要是回来了,能少出去就尽量少出去。”采织说着,朝太斗微笑。
“不安宁?”
“其实要说不安宁是一直都不安宁的。”采织向来是有问必答,有时就算人家不问,她也会自动告知。“因为洪灾的关系,知府大人老是要齐天城的商贾捐粮捐钱,前几日还找申大夫要药材呢,这两天申大夫拚命地调足药材,现在官爷就在隔壁等着取。”
“这知府大人在齐天城里犹如是地方恶霸了。”夏侯歆哼笑了声。
官爷到医馆讨药的事,他是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为哪桩。
他犀利的言词令采织吓了一跳,但想想他们就在屋里头,说说应该是不打紧,不怕有人偷听去。“听说西雾山昨儿个又山崩了,有人报了官,结果官爷不上山,反倒是在医馆外头候着,就像夏侯公子那时一般,华姊要我去报官,官爷不甘不愿地上山收了尸却压根不管夏侯公子,只因为华姊要我说夏侯公子是在山脚下捡着的,和半山腰上的那具尸体无关,官爷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