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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春,外头的人都说我是恶人,我压根不介意,因为只要能活下去,就算让我的心都黑了,我都无所谓。”他突道。

  周凌春不解地皱起眉,直觉得今天的他真的不对劲,话多就算了,就连那些不堪的往事都说了,他……是把她视为一家人了吗?

  “但就算我的心是黑的,只要在我危难时帮过我的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周凌春对上他灼热的黑眸,只觉得他的视线太炽烫,像是要将她看穿,他……

  光凭这个烙印就认出她,还是在她昏迷时,兄长们对他说了什么?

  “如果我能遇见帮我的人,我会尽其一切的回报。”

  周凌春眨了眨眼,轻叹了声。

  原来……他知道她是谁了,原来他只是想报恩,瞧她想到哪去了,还以为他纳自己为一分子了。

  “相公,有些人助人不过举手之劳,不图回报的。”她吸了口气,漾开一个完美的笑花。

  殷远浓眉微拢。“受人点滴,涌泉以报,这点道理我还懂。”举手之劳?不,

  那不是举手之劳,为了救他,她付出了可怕的代价,而她竟不要回报……是因为是他吗,所以不要他回报?

  周凌春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想闭眼再歇会,又听见他道:“凌春,如果周家老三是你的童养夫,你为何没进他的门?”

  她吓了一跳,瞪大了眼。“谁跟你说的?”

  “你家二哥。”

  噢,二哥真是长舌,连这事都说!“我三哥……”可恶,她为何得解释这事?

  她伤口好痛,只想再歇一会,为何一直找她聊天?

  “他既是你的童养夫,又怎会是你三哥?”

  她现在不只是伤口痛,就连头都痛了。“唉,相公,你也知道周家经营的是当铺,当铺里收的东西五花八门,有时就连孩子妻子都能当的,我家三哥就是这样来的。”

  “你为何舍他就我?”

  真的非问不可?周凌春牙一咬地道:“原本我及笄时就要和三哥成亲,但那年我的亲人一一离世,没了成亲的心思,后来……因为我三哥不能生育,所以这婚事就作罢了。”

  “他不能生育?”他愣道。

  “相公,这是我三哥的隐疾,可别外传。”

  “你为何知道他不能生育?你和他圆房了?”他蓦地俯近她,黑眸迸现戾气,像是无法容忍。“你对他下chun药?”

  周凌春瞠圆水眸,满脸通红。“怎么可能?相公,你想到哪去了……三哥他那是二哥诊出的。”下chun药?他以为她会对每个男人都下chun药?她只是为了任务,为了和那小鲍子的约定而已,不要把她想得那么下流!

  殷远微眯起眼,像是思忖她话的可信度,半晌才道:“既然他与你毫无血缘,你该让他辞了二掌柜。”

  周凌春摸不着头绪,不知他这建议是从哪蹦出的。“相公,周家的男人向来不碰当铺经营,他们各有所长,可以各自发展,但我三哥从小就是为了与我成亲,家人才刻意培养他的鉴赏能力,他永远是我的二掌柜,我的左右手,我不会让他辞。”

  “你喜欢他?”

  周凌春傻眼极了,很想扯他的脸,确定他是不是其它人易容的,要不她家相公怎会如此多话,话题跳得这么远,教她压根不知道如何回答。

  “默认了,嗯?”

  “我不说话不代表默认,对我来说,三哥就是三哥,我从小就视他为兄长。”

  “如果你视他为兄长,为何当初还答应与他成亲?”

  要不是肩伤太痛,她真想拔头发以示她此刻的无助。这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吗?

  她家相公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吃到什么脏东西了?

  “相公,那是长辈决定的,放眼天底下,男婚女嫁不都是长辈决定?”可不可以不要再问了,她真的好累。

  “既是如此,当初你为何答应出阁?”

  周凌春真的很想翻白眼。“因为你派人上门求亲,因为我年纪不小了。”因为她如果再不出阁,三哥在周家会更无立足之地。

  周家血脉非得靠她延续不可,一个无法派上用场的童养夫留在周家,身分只会越发尴尬,所以二掌柜的位置永远是三哥的,一旦她出阁,稍有不及之处,三哥才有理由留下帮她。

  但这些事,她没必要跟他说得这般详细吧。

  “你生气了?”他直睇着她那双盈盈发亮的眸。

  “没有,我只是累了,相公,咱们晚一点再聊,好不?”拜托,不要再聊了,她只想再睡一会。

  “你睡吧,待会早膳要是好了,我再唤醒你。”

  “多谢相公。”太好了,她终于可以休息了。

  老天爷,把她那个寡言的相公还给她吧,他突然这么长舌,她会怀疑是二哥易容假扮他。

  “凌春。”

  “……”其实他真的是二哥吧。

  “凌春。”殷远再唤。

  “相公,你到底要做什么?”要不大伙摊开一起讲明白,不要一直骚扰她。

  “谢谢你救了念玄。”

  原来最终是要说这事……早说嘛!“举手之劳罢了。”

  “对我来说,不是举手之劳,是我穷尽一生都要回报的恩。”

  周凌春张口欲语,但想了想还是闭上嘴,干脆闭眼装睡算了。

  恩情,他想报恩,代表他的本性绝对不坏,可问题是他说报恩,她心底就是不舒服。如果都已经是一家子了,还说什么报恩?家人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吗?他的儿子就是她的儿子,父母护子,天经地义的,不是吗?

  他说报恩,就像是在两人之间硬划下界线。

  想着,不知怎地觉得眼有点涩,胸口闷得紧。

  大概是因为肩伤实在是太痛,而他又恶意扰得她不能眠,就算他现在抚着她的发,那手劲恁地轻柔,她也只联想他不过是为了报恩,让她的心……更痛了。

  无声叹了口气,突觉阴影逼近,下一刻她的额头像是被亲了下,教她的心瞬间被吊得高高的,直到那吻落在鼻头,落在唇上,她屏住气息不敢动弹。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们也不是没亲过,但为何这一次却教她这般脸红心跳?

  而且他不是有洁癖吗?她没漱口没洗脸耶……先让开好不好,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第8章(1)

  相公到底怎么了?

  到底过了几天了?周凌春趴在床上,一颗脑袋都快要懵了,唯一清楚的是每个晚上她的相公肯定会进房陪她,有时他身上会带着酒气,有时是熏香,而她不想过问他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可是他却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他做了什么,然后……抱着她共睡一张床。

  共睡一张床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有过,可问题是——她没有洗澡。

  别说洗澡,她就连人生急事都得要麻烦身边的人,为此,二哥特地把锦春绣春姊妹给带来府里,让她俩轮流照料她。

  幸好锦春绣春肯帮忙,要是连人生急事都要殷远帮她……她会很想死!

  但就算有锦春绣春在,她还是不能洗澡。碍于伤口收得慢,二哥怕她动作太大会让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于是禁止她自己上下床,遑论是洗澡,顶多只能让锦春或绣春替她擦擦手脚。

  天晓得她多想洗头发,天晓得她的头皮已经出现自然发油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殷远竟然还每天抱着她入睡……她是趴在他身上睡耶!他的下巴就抵在她的头发上!她真的搞不懂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到底是怎么有勇气趁她入睡之后偷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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