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冬撇了撇嘴。“我看啊,小姐是许久没验尸,浑身不舒服。”
“……我只是觉得自个儿变得一点用处都没有。”
伊冬忍不住仰天长叹。“小姐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死人多晦气啊,为何偏偏喜欢跟死人打交道?”
“在我看来,那些披着羊皮的狼才是晦气。”
张开嘴巴,伊冬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怎么站在这儿吹风?”赵平澜从后面握住张水薇的手,牵着她走回屋子。
伊冬愣怔地看着两人的背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去小厨房准备点心。”
张水薇害羞的低着头,明知道教人见了不好,可是却浑身软绵绵的不想挣脱,喜欢这种被他抓住的感觉……其实他这个人很强悍很霸气,在师傅的口中是最令人讨厌的男人,不过,她却觉得很甜蜜……这是不对,他要离开这儿返回京城,而她从来没想过再踏进京城那个地方,她怎能继续由着他扰乱自个儿的心?
她轻扯一下手,试图收回来,可是却教他握得更紧。
“乖一点,难道你想连小小都比不上吗?”赵平澜的声音像在说甜言蜜语似的。
张水薇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竟然拿她跟小小比较!
“刘刺史重新搜查那几位妓人的遗物,找到媛娘分送给她们的花茶,花茶中有曼陀罗花。”
张水薇瞬间将不满抛到脑后,整个思绪被曼陀罗花给吸引住了。“曼陀罗花整株有毒,种子毒性最大。曼陀罗花可用于治疗哮喘、惊痫、风湿痹病、脚气、疮伤疼痛等,它也有麻醉作用,麻沸散就含有曼陀罗花,还有,它更是一个强大的迷幻剂。”
“真是不可思议,有毒,却又可以治病。”
“有许多草药都是如此,用得适当,可以治病,用得失当,可以要命。”
赵平澜明白的点点头,此时他们已经走进屋子。
“可是,单凭曼陀罗花就认定媛娘杀害几个妓人,行得通吗?”她解剖验尸时,根本不确定几位妓人死于何种毒。
赵平澜替她解开外面的披风,她不由得一僵,显然没想到他会有此举动,而他则是傻住了,接下来还有斗篷。“原来你是这样子才变成不倒翁。”
张水薇慌忙的推开他的手。“我可以自个儿来。”
“不要,你果然比小小还不乖。”他接着帮她解下斗篷,接下来是大袄。
“这样就够了,还没烧炭火,会冷。”
“你等我一下,我去烧炭火。”赵平澜将她按在榻上坐下,便开始忙进忙出,一会儿之后,炭火烧起来了,热茶也捧在手上了,两人隔着几案而坐。
“你还记得当初去义庄验尸的那个人吗?”
“记得,跌落山崖,但事实上死于中毒。”
“他叫刘安,我们从他身上查到了曼陀罗花。”
张水薇顿时明白了。“难道刘安也是死于媛娘之手?”
“媛娘透过刘安取得曼陀罗花,可是刘安与许多妓人往来密切,媛娘又怕刘安将此事拽露出去,因此她以银子将刘安诱至应州城,找了机会下毒,然后在他回宜县的途中毒发跌落山崖。”
“这是你查出来的吗?”
“这是拼拼凑凑得到的结果,可是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将刘安的事推到媛娘头上,他们最多只是认识。”
“这如何定媛娘的罪?”
“因为闹鬼一事,刘刺史有了借口搜查秦府,秦府有不少婆子婢女皆可证明秦夫人上吊自尽之前,媛娘曾经去见秦夫人。不过,真正让媛娘不得不认罪的是院子里的一盆曼陀罗花,藏得很隐密,却还是被找到了。”
老实说,张水薇懵了,媛娘若真的用曼陀罗花毒害几位妓人,为何不销毁证据?好吧,就算媛娘认为种了一盆曼陀罗没有关系,又怎么可能傻傻的将曼陀罗花掺在送给几位妓人的花茶之中?
“你可能觉得此事漏洞百出,但是重点在于几个妓人是死于曼陀罗花,媛娘一时慌乱之下就脱口承认自个儿的罪行。”
这会儿张水薇完全懂了,赵平澜只是确定一样东西——曼陀罗花,藉此制造可以让刘刺史破案的证据,而媛娘一听到曼陀罗花就错以为所做的一切都曝光了,傻傻的被人家逼出口供。
“秦夫人的冤屈得以昭雪,媛娘死罪难逃,可是,秦老爷始终未参与其中,想藉这个案子将他拖下水,不可能。”
“我知道,秦老爷最多只是纵容宠妾灭妻,名声不好,但无法定罪。不过你放心,我可以保证他不会有好果子吃。”
张水薇笑着点点头,秦夫人的案子有这样的结果,她已经很安慰了,而秦老爷,她只能相信恶人终会有恶报。
赵平澜知道她不全相信,但是没关系,他会向她证实。
第七章 有你就有我(3)
“我们好久没下棋了,今日下一盘如何?”赵平澜转而轻松的道。
“好啊,我去准备。”张水薇欢喜的跳起来,终于有人愿意跟她下棋了……果然还是他对她最好了!
梁文夏很会下棋,但是很讨厌下棋,因为他总要想法子下成和局,这是为何?因为与他对奕的不是父皇,就是几个兄弟,他能赢他们吗?不行,赢了父皇,不识相,赢了几个兄弟,添仇人,可是,父皇就算了,教他输给几个兄弟,他真的很不爽!他的兄弟一个比一个还像猪的队友,教他输给一群猪的队友,这不是很呕人吗?那么,他可以不跟一群猪的队友下棋吗?不行,他是谦谦君子,怎能拒绝?
总之,他不喜欢下棋,可是心浮气躁时,他又偏偏喜欢下棋,总觉得此时他最能够冷静下来,还好他身边的人都比那群猪的队友还强一点,勉强可以用一用。
“王爷想下棋?”孟长萧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基本上他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可是某人还是看出其中的差异,忍不住嘴角一抽一抽的。
“本王找你下棋是看得起你,怎么了?不愿意?!”
“不是,只是怕我不配成为王爷的对手。”孟长萧实在不敢说,他怕王爷将自己划到那群猪的队友当中。
梁文夏骄傲的抬起下巴,对于他的回答相当满意。“没关系,本王今日大发慈悲让你成为对手。”
他不需要王爷大发慈悲。孟长萧忍痛将真话咽下,搬来棋盘和黑白云子。
“孟长萧,本王警告你,不要输得太难看了,若是让本王觉得身边放了一个猪的队友,本王夜里会作噩梦。”
他被王爷当成猪的队友,他才会作噩梦好吗?孟长萧很沉着的道:“是,王爷。”
不过,正当双方准备摆开阵势,季先生急匆匆的进来了。
“王爷,京城送来的消息。”季先生将手上的书信呈给梁文夏。
梁文夏一改刚刚的意兴阑珊,神情认真而严肃,确认书信封口上的印章,拿出随身的小刀拆信,抽出里面的信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随即将信笺连同信封扔进炭盘中。
“王爷,信上怎么说?”季先生按捺不住的问,不单单是王爷,他也盼着京里送来的消息。
他万万没想到上天会给王爷送来这么好的机会,可是他不清楚赵平澜这个人,不知他本事多大,真能助王爷登上九五之位吗?所以,只能看他能不能真的拉下陈阁老……不,基本上能够重挫陈阁老,并且将齐妃扯进来,这就够了。
半晌,梁文夏终于大大的咧嘴笑了。“好几个言官同时上书弹劾陈阁老勾结应州城最大的商贾秦河山敛财,秦河山因为有陈阁老当靠山,在应州城横着走,还纵容宠妾杀了几位妓人和妻子,而齐大人也跳出来说话,确实听到四房堂弟提过秦河山的事,秦河山在应州城的权势甚至在刺史之上。”